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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雖然飛機降落時就已經看到,但和現在不同。

此時,她和海是彼此面對著面。

她在看海,海也看著她,彼此觀察,彼此相識。

紀憶很開心地跑近,再跑近,就這麼想一直跑進海里去,卻被他從身後叫了名字,她轉過身,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說什麼。

月光下,季成陽走近她:“站在這裡看看就好,不要下海。”

他的長袖上衣是披在紀憶身上的,此時就穿著短袖,在月色下,會看到手臂上側有很明顯的日曬印記。應該是在戰地曬的吧?她猜測著,回頭繼續去看那片無邊的水域,仍有些不甘心,但又猶豫著想,他說的話一定是對的。

就在一念間,忽然有浪捲過來,她突然被攔腰抱了起來。

水在下一秒撲過來,浸溼了他的鞋,她卻沒有碰到海水。

她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脖頸後,用右手緊攥住了自己的左手腕。

怎麼就離得這麼近了呢。

那眉眼,就在眼前,總是能被頭髮遮擋住一些,心底湧起一陣衝動,想要伸手幫他撥開。可實在是太緊張了,只能繼續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腕,裝著坦然,裝著什麼都不想做。

“晚上的海水很冷,”他說話時,氣息都能感覺到,“對你身體不好。”

他的眼睛總是那麼漂亮,像雪山上的太陽一樣奪目,讓她不敢直視。

這次他回來,好像越來越經常戴眼鏡了。她的記憶裡,如果他摘下那副金絲邊的半框眼鏡,會顯得更加好看……

她鼓起勇氣,第一次跟隨自己的小心思,去認真看進他的眼睛裡。

然後鬆開摟住他脖子的手,捏住他的眼鏡架,替他摘了下來。

他笑了一聲。

紀憶卻看著他。果然,眼鏡掩蓋住了他臉的完整輪廓,像是刻意而為的面具。

這樣,他才是最好看的。

她混亂地想著,忽然就想到,自己被他這麼抱著,真像暖暖和男朋友的那些親密動作。她有時候不小心,總能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低聲說話,然後肖俊會很自然去撫摸一些地方……比如胸口。

季成陽本來想開兩句玩笑,忽然就停住,感覺到她胸前的柔軟貼在自己身上,在隨著她緊張的呼吸,劇烈起伏著。他有一瞬的停滯,退後兩步,想把她放下來,卻發現她又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下午一直迴圈聽一首歌,然後你就忽然出現了,特別巧,”她臉幾乎都紅透了,就這麼不知不覺地說出自己心裡想要說的,“是莫文蔚的忽然之間,歌詞……寫得特別好。”

你能聽得懂嗎?如果聽過這首歌的都能聽得懂吧?

你的智商這麼高,這種暗示應該很簡單吧……

就算時間都停擺,就算生命像塵埃……我們反而更相信愛。

這是她紀憶十五年來,平生第一次的表白。她甚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腦子裡想到了很多人,甚至是暖暖,她不敢想象如果暖暖和暖暖媽媽聽到自己說的這番話,會不會被嚇死。她面對的,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叔叔,比喜歡上肖俊和付小寧那樣的小混混還可怕。

她看著他的眼睛,不知不覺就提了一口氣。

季成陽抱著她,又退後了一步,躲開不斷湧上沙灘的海浪。

“這是為紀念臺灣大地震所做的歌,”他忽然開了口,“面對天災人禍,生命非常脆弱,忽然之間,天昏地暗,眼前的世界忽然消失,分崩離析……”

所以才要珍惜身邊的感情。但是最後一句,他沒有告訴她。

紀憶失落看他,十分意外這首歌曲的背景:“這是公益歌曲?”

原來偏公益類的歌曲也可以描述細小瑣碎的愛情,並不是每一首都那麼大愛。

“算是,也不算是,”他說,“來,幫我把眼鏡戴上,我們回去了。”

他應該真的沒聽懂吧?紀憶自我安慰著,小心幫他又戴上了那個“面具”。

季成陽終於把她放下來。

她回到酒店房間,同住的女孩子已經洗完澡,趴在床上給家裡人打電話,看到她進來笑了笑,而且是非常詭異的那種笑:“出去和誰玩了啊?”紀憶屬於做賊心虛,又被剛才的事情弄得心神不寧,拿了衣服就跑進浴室。

頭髮吹得半乾了走出來,室友已經穿戴整齊,非常興奮地讓她趕緊挑一條漂亮的裙子,說是今天一起交流的學生和青年藝術家,在酒店的酒吧裡包場,想要有個輕鬆的真正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紀憶仍舊想著季成陽,不太上心地拿了條連衣裙穿上,她以為像是每次國內演出後的那種傳統的慶功宴,有老師們說幾句話活躍氣氛,然後大家玩一會兒就算了。

沒想到到了樓下,卻是另一番景象。

昏黃溫暖的燈光裡,大多剛才認識的人,舉著酒杯或者飲料,站著、坐著閒聊。

她坐在幾個同學身邊,盡職盡責地幫她們做小翻譯,其實大部分時候大家交流都沒有問題,只是偶爾聊得興起了,詞不達意,就會有人拉著紀憶的胳膊,低聲問該怎麼說。

一直有音樂,一直有人在彈鋼琴,還有白天表演的人拉著小提琴。

她坐了會兒就覺得肚子有些難過,隱約有不好預感。

“陽!”忽然有女人的聲音叫出了這個音。

紀憶反射性抬頭,看到幾個男女非常興奮地對著走入人群的人舉杯,如此熱烈的重逢,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向那裡。是他,只有他。那些人看到他的神色,如同那年在環山公路上碰到的三個年輕男人一樣,毫無差別。

如果是自己,一定會被這些熱烈的眼神慣壞,理所當然驕傲。

紀憶身邊的幾個同學都豔羨低語:“果然是我們附中的知名校友,那些人,應該都是以前他比賽的時候認識的吧?”紀憶晚上和他溜出去,並沒有聽到老師非常詳細的介紹季成陽,所以也只是嗯了兩聲。

因為他的出現,紀憶給自己找了各種理由,又多呆了一個小時。

時間漸晚,燈光和曲目也因深夜的到來,演變成了激烈的舞曲,如夢似幻,華麗奢靡。季成陽似乎不太喜歡被人拉進人群裡跳舞,就坐在空著的座椅上,陪著這些昔日的知音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