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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不知道為什麼,季成陽這次回來特別忙。

忙到從那次看過天鵝湖,已經十幾天沒有和她聯絡了。她甚至開始有些心慌,是不是自己表現的太黏著他了,讓他察覺了,就想要疏遠自己?

眼前,是紙醉金迷,窮奢極欲。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可樂杯,如此坐在紛亂複雜的迪廳裡已經有四個多小時了。如果不是暖暖藉著生日的藉口,把她騙到這裡,她怎麼可能在此時此地坐在這個地方?

面前一隻有凌亂的酒杯和酒瓶,各種酒。

身邊沒人,全去了舞池。

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暖暖的交友圈實在太複雜,自從上了高中,離開了那個大院,她像是突然從玻璃房進入真實的世界。眼花繚亂,只想要嘗試任何沒經歷過的東西,尤其像肖俊如此揮手就是兄弟,動不動就在海淀幾個附中或者重點中學前,將某個學生打到半死的人,簡直被她當做了古惑仔裡陳浩南一樣的存在……

紀憶覺得嘴唇很難過,不像是在臺上表演,專注的是演出,就自然會忘了這種東西帶來的不適。她越坐越難過,從書包裡拿出餐巾紙,擦著自己的嘴巴。

凌晨五點了。

她覺得自己已經困得有些暈了。

她起身,想去舞池找到暖暖,和她說還是走吧,大不了回宿舍去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睡,也好過在這裡。這才剛起身,就被拉著坐下來。

付小寧偏了偏頭,笑著在桌上放了幾粒藥片一樣的東西:“看看這是什麼?只能看,不能吃哦,我的乖西西。”紀憶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也不可吭聲,就拿了自己的可樂喝。

付小寧兩指捏著,放在她眼前。

她想不看都不行了,綠色的小藥粒,上邊還粗糙地刻了一隻動物。

她透過藥片,看到付小寧的眼睛。後者用下巴指了指遠處幾個抓著欄杆不停瘋狂搖頭跳舞的人:“這叫搖頭丸,吃了就和他們一樣。記住,以後出去玩,不要喝任何人給的東西。”

他忽然就把那東西扔了進她的杯子。

溶解的泡沫忽然噴湧上來。紀憶嚇得把杯子放到桌上。

她第一次對毒品這種東西有認識,是在97年看了周迅演的《紅處方》。那時候周迅還是演電視劇的演員,少女最美的年華敗在了毒品之下。她記憶猶新,也銘記於心,對這種東西形成了生理上的恐懼。

而今天,是她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它。

在激烈頹廢的節奏中,有女人緊抓著欄杆,形象地表演著吃下這種東西的後果。這比見到報道還要讓人心底發冷。“我去年工讀退學,去了一個小地方,想從做警察開始,可不是警校畢業,只能先跟著那些人混,”付小寧看她,“後來天天陪著他們喝白酒,喝到吐血,我媽才終於心軟,讓我回來了。”

紀憶不知道說什麼。

她覺得真得呆不下去了,拿出手機要給暖暖電話,把她從舞池裡叫出來回學校。

付小寧按住她的手:“我就想和你說說話。”

暖暖的電話忽然就打進來了。

付小寧放開手。

她拿起電話,覺得他的一雙眼睛就盯著自己,盯得她想立刻離開,多一秒都不想留。

“壞了,西西,快拿上我的包,我在大門口等你。”

“我馬上來。”她如被大赦,拎起兩個人的書包就往出走,付小寧忽然想伸手去握她的手腕,她跟見到毒蛇一樣退後了兩步,險些坐在桌子上。付小寧忽然看著她的樣子,有些無奈笑了:“去吧,下次別來這種地方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外邊特別黑,黑得都沒有星星。

她拿著書包跑出來,暖暖就在大門外,在五六級大風裡哆嗦的臉都白了。她看到紀憶就抱住她的胳膊,用一種求饒的語氣說:“我和你說,這次出大事了,一直追我小叔的那個女的看到我了,我小叔馬上就過來,讓我就在大門口等著他,哪裡都不許去。我告訴你紀憶,你可要給我說情啊,要不這次我一定被我媽揍死。”

季成陽?

紀憶也慌了,拼命去抹嘴唇上的口紅。

十二月的北京,凌晨五點,Banana門外,她們兩個就如此站著,真是不敢再進去,也不敢離開,哪兒也不敢去,就這麼僵立著。到最後王浩然和季成陽開車過來,兩人凍得都已經有些沒知覺了。

兩個人上了車,看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季成陽也不敢說話。

“我說,你們才多大就泡這種地方,不安全,”王浩然從後視鏡裡看紀憶,替她們打著圓場,“下次我帶你們去三里屯,全程陪同,絕對安全。”

暖暖不敢搭腔,也不敢和季成陽說話。

季成陽就真的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說,後來車開到他家樓下,王浩然停了車。主動下車去“看日出”,給他留下空間教訓自家孩子。王浩然本來想讓紀憶也下車,可紀憶也怕他生氣怕到要哭了,就這麼杵在車裡,不敢動。

車裡只有安靜。

季成陽坐在車前座,一句話也不說,開始翻找CD,音響開始慢慢放出來很行雲流水的鋼琴伴奏。他的手指停下來,不再翻找,然後把前座的靠背往後仰了一些,閉上眼睛開始聽歌。很快,車廂的每個角落都被這首歌佔滿了。

不太熟悉的旋律,又感覺是聽過的。

歌者平緩沙啞的嗓音,慢慢綻放出的傷感旋律……

車內的氣壓直線下降。

季成陽的冷暴力,最讓人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