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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所有的勇氣,都用來問出了最後這個問題。

“只要你想,就可以。”

這就是他,季成陽想要給紀憶的愛情。

他的感情,絕不是生活的全部,但他全部感情的選擇權,屬於她。

這段並不直接,甚至稍顯隱晦的話,就是她記憶裡,她和季成陽感情真正開始的一刻。

雖然她明白季成陽所說的每個字和背後的意思,她卻很自信地肯定,不管過多少年,如果讓她做出選擇,她的答卷上都只會有一個答案。

季成陽說完這些,竟有些尷尬,用手掩住口咳嗽了兩聲。他不敢讓自己再繼續留在這個門廊,於是起身,重新戴上眼鏡,進書房讓自己忙碌著去提前整理所需要的物品。

紀憶則蹲下身子,想要去解自己帆布鞋的鞋帶。

她這個角度能看見季成陽在書房裡翻找資料的背影,下意識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忽然就臉紅了,是那種徹底紅透,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的紅。

紀憶低頭,迅速解開鞋帶,換上在這個家裡唯一屬於自己的那雙拖鞋。

她忽然很開心,想吃好多好多東西,芥末墩,炒肝,爆肚,她覺得自己餓壞了,她要讓自己徹底吃飽,然後開始努力奮鬥。已經五月了,馬上就要進入高考倒計時,小語種不能上沒有關係,她仍舊要考年級第一,進最好的大學。

她要進電視臺,或者進報社,她要做個和他一樣的記者。

她要自己真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讓每個人提到季成陽的女朋友,都會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一對。紀憶一定會成為季成陽的女朋友,最優秀的那個。

對於她在報名當天的狀況,季成陽只追問了幾句,在得到答案後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告訴紀憶,關於處分計入檔案的事情,雖然影響了這次提前招考的報名,但只要不出任何違反校規的狀況,就不會影響到她的高考。

這是他和曾經的恩師,現在的附中校長之間的口頭協定。

一個星期後,季成陽離開北京。

他離開的那天,正好是他生日前一天晚上,紀憶晚自習結束後特地拿著手機跑到籃球場,給他打電話,她想等到過了十二點第一個祝他生日快樂。但是明顯那時候季成陽已經在飛機上,關了手機。

所以只能提前兩個小時。

電話接通後,她明顯聽到了機場特有的那種聲音,溫和催促人辦好手續,上路離開這個城市的聲音。“我辦好登機手續了,”季成陽拿起手機,就對她說,“我坐在,嗯,一個臨時休息的地方在喝咖啡。身邊坐著兩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帶著小孩的年輕女人。”

她輕易勾勒出一個場景,他所在的場景。

“嗯……”紀憶看四周,“我坐在學校籃球場裡。”

“沒有燈的那個籃球場?”

她笑:“現在有了,不過晚上燈已經關了。”

“嗯,”季成陽顯然對這個校園的佈局瞭如指掌,“你千萬別往籃球場右側走,那裡有很多小路,通往實驗樓、食堂之類的地方,容易驚飛鴛鴦。”

紀憶笑,她獨自一個人坐在籃球架下,撿個扁扁的小石頭,一下下划著籃球場的水泥地。

根本不用往小路走,她身邊不遠就有兩對情侶。回宿舍的大批人流已經過去了,就剩下零散的幾對小情侶,風吹灌木,瑟瑟響動著,有時候稍微在暗一些的地方就會偷親什麼的……她實在不敢抬頭認真去看。

她將臉埋在自己的膝蓋中,低頭看著地面。

認真和他講著電話,手裡的石頭去胡亂地毫無章法地嘩嘩譁劃亂著。

忽然身後有一隻手抽走她的手機,紀憶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去搶。暖暖樂不可支:“竟然不回宿舍睡覺,在這種地方坐著打電話,絕對有問題啊——”她本來是開個小玩笑,沒想到紀憶卻真有些急了,和她搶回手機。她第一反應就是去看手機螢幕,電話已經斷掉了,幸好幸好……“誰啊?”季暖暖低頭,湊過來,輕聲問,“你們班的?”

紀憶躲開暖暖探究的目光,把握著手機的手放到校裙口袋裡,仍舊心有餘悸地攥緊,謹防季暖暖再來搶走手機。幸好暖暖不是什麼執著探究別人隱私的人。

紀憶和暖暖一起回到宿舍樓。

高三的都是最晚下晚自習的一批人,都趕在熄燈前洗漱吵鬧著,四處都是人,她再沒找到機會給他打電話。等真的洗漱完,躺到床上,早已過了他登機的時間。

阿富汗,塔利班,911。

當初她從紐西蘭回國,在機場上聽到911災難的訊息後,不顧一切地找了王浩然和遠在美國的他取得了聯絡。那時候聽到他安全的訊息就已經覺得災難都過去了,卻難以預測到,一年後他就是因為那場恐怖襲擊的後續,而去了一個危險國度。

……

紀憶輾轉反側睡不著,忽然想到一個嚴肅的問題,剛才那個電話打了那麼久竟然沒有說“生日快樂”。這麼懊悔著,她更睡不著,索性從床上坐起來。因為臨近高考,宿舍裡都是理科實驗班的學生,理科生壓力真心比文科大,宿舍統共十二個人,除了她,餘下的都是夜夜捂著被子手舉手電閉關修煉。

她從床上坐起來,晃動了床。

上鋪頂著薄被子裡伸出頭來,一雙眼睛嫉妒地看著她:“數學卷子比我們簡單的那位同學,你不睡覺,是想你男朋友了嗎?”殷晴晴絕對是口無遮攔的典範,她這麼一說,餘下那些也都紛紛從被子裡探頭,抱怨老天不公。

手電筒的光晃動著,都嫉妒地晃紀憶。調侃,低語,輕笑,讓這間深夜宿舍的小小世界在月色和手電筒的雙重光亮下顯得特別溫情和睦。

紀憶被十幾道手電晃得哭笑不得,拉過薄薄的被子,也矇住自己的頭,順帶輕聲扔出一句話:“說實話,我就是想我男朋友了……”

瞬間安靜後,起鬨聲忽然響起來,熱鬧沸騰。

她蒙著頭,再不去回答他們。

她真的在想他。

剛才告別就已開始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