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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季成陽如此起身,將會議室內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匯聚在一起。所有人都隨著季成陽去看門口站著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剛才入社會的實習生。

“這是怎麼了,成陽?”倒是西裝革履坐在會議桌正中的男人,神色有趣看著紀憶,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越發詭異。

包括那個外籍女記者,也是聯想到什麼的表情。

……

紀憶從看到他的一瞬,就失了神。

手緊緊地攥著門邊沿,不由自主握緊,心從狂喜,釋然,到轉瞬低落,徹底壓斷最後那一絲希望,墜入深淵。她終於徹底明白所有都不是謊言,都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情緒變化的太快,她的目光也在波動著。

他活著,看起來很好,很好……

她移開視線。

季成陽背對著落地的玻璃窗,背對著那一室冬日的暖陽,卻在深深看著她。

“小季叔叔,”她低聲,說出了演練很久的臺詞,“我們……很久沒見了。”

有多久?

從03年5月到2007年的現在,今天,剛好是四年七個月又七天。

季成陽沉默兩三秒,聲音有些壓抑:“四年七個月,零七天。”

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變化,被季成陽說出這精確的天數而震驚。但每個人都只是繼續保持著各自詭異的猜想,唯有報社總編沈譽的表情最單純,真認為她就是季成陽的侄女,立刻笑了,開始給紀憶介紹新來的那位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執行總編劉凱豐……還有報社的特約外籍女記者Amanda。

等視線再轉回到季成陽,倒是沒什麼名頭了:“你這小季叔叔,就不用我介紹了,和那兩位一樣都經歷過伊拉克戰爭,剛才回到國內。”

“嗯,我知道……都是記者裡的英雄。”紀憶回答。

她發現自己的嗓子開始發疼,灼熱感從胸口燒到喉嚨口,每個字說出來都很困難:“我進來是想請假,下午學校有事,想要先回去了。”

“請假?”沈譽大方地揮手,“快去吧,實習生不用打卡上班,還是以學業為重。”平時這位主編就對下屬護短又體恤,如今知道是老同學季成陽的侄女,當然更要偏心一些,二話沒說,直接越級批了紀憶的假。

從始至終,她都靠在門口,沒有邁進會議室半步。

季成陽看著她離開,看著那扇門重新關閉,慢慢地,又坐了下來。

他忽然很想抽根菸。

記憶傾而盡出,太過洶湧,甚至這一秒,他還能清晰記得1997年的那個酷熱夏夜,他為了安慰一個剛剛因為沒見到父母而哭成淚人的小女孩,帶著她在大院的電影院裡看了一部香港明星的代表作。空蕩蕩的電影院,小女孩怯怯的眼神,都記錄在那一個沒有愛情,沒有戰火,更沒有生離死別的年代……

到今時今日,已經過了十年。

除了兩個當事人,沒人清楚這十年彼此走過了什麼,而現在兩個之間又隔著什麼。

當事人的沉默,並不能打消這一室好友的好奇心。

劉凱豐將自己的領帶鬆了鬆,手扶在季成陽座椅的扶手上,不敢置信地追問他:“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我們去伊拉克之前,我們都在北京的時候,我在北外拍下來的女學生就是她吧?你不是說她是你女朋友嗎?”

Amanda笑:“告訴我,你拍的那張照片是不是一個側臉?”

劉凱豐不解:“你見過?”

“見過,在Yang的電腦上,”Amanda直接說出答案,“就是電腦桌面。”

“女朋友?人家不是叫你叔叔嗎?”主編也覺得這件事真是神轉折了。

這些人都是本身從事新聞業,見多識廣,可並不妨礙他們對這個男人私生活的關心。

憑著成年人的嗅覺,光是季成陽在人家姑娘推門進來的一瞬,就驚得站起身,就該知道這背後很有故事,非常有故事。三個人熱情交流著,而負責帶紀憶的那個資深記者,已經徹底被這個被眾人推匯出的事實驚住了:季成陽,業內成名久矣的季成陽,和自己組裡的實習生曾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這個會議室在紀憶推門之前,正在探討當下媒體行業從業人員的職業道德,而在她離開後,話題卻意外和諧地轉為季成陽的個人情感專場。

唯有季成陽始終沒有理會任何追問,他對有關於紀憶的一切都諱莫如深。

紀憶渾渾噩噩地在學院路上溜達了好幾個小時。

季成陽的聲音,還有在站在白色會議桌後的樣子,他的眼睛,都始終在她腦海裡盤旋。雖然已經過去了,但是她坐了一個多小時公交車,遠離報社,仍舊有些魂不守舍,後知後覺地抗拒著這個事實。

她特別想打一個電話,打給或多或少知道這段感情的旁觀人。

可想來想去,竟無人可說,昔日大院裡的好友沒有一個還保持聯絡,包括季暖暖。三年多以前,她從香港回來,連家裡人都會在閒聊時談及季家小兒子的婚事。季爺爺雖然很不欣賞那場突如其來的戰地婚禮,卻終究還是季家的一樁喜事。

那時,她時常有種錯覺,自己和季成陽的那一場愛情並不是真的。

現在拿起電話,想要傾訴,這種錯覺又回來了。

她回到宿舍,正趕上晚飯時間。

本想去食堂吃飯,本科同學陸影忽然而至,說要一起吃個便飯,兩個人走得時候,數遍還帶上了紀憶同宿舍的一個女生,到了地方,發現是個吃海鮮的酒家。

紀憶進了包房,發現竟然有四桌人,原來是陸影男朋友的生日,特地請吃飯。她和同宿舍的女生看著這麼一屋子不認識的人,尷尬得不行,對視了兩眼,想要逃走。“陸影的大學同學?別客氣,請坐,”壽星還是個在讀博士,說起話來挺學生氣的,“是我讓她多帶兩個人來的,反正包了四桌,人又沒坐滿,吃也不吃不完。”

還在猶豫著,就被陸影按住肩膀坐了下來,耳語勸她:“我男朋友過生日,又不是外人,你怕什麼?不管他們,吃好吃的,我是帶你們兩個學生出來打牙祭的。”

“別管了,”同宿舍的女生也笑著說,“我們這種窮學生就負責湊人頭。”

“放心,他請的也不是什麼社會閒雜人等,全都是學院路八大院校出來的,快坐下,紀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