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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去機場這天,正好碰上有領匯出行,道路禁行了很長一段時間。季暖暖的男朋友看著車窗外維持秩序的交通警察,低聲用英文和暖暖交流著,兩個人竊竊私語,本來氣氛還挺融洽,沒想到最後演變成了冷戰。

紀憶坐在暖暖身邊,用手肘撞了撞她:“怎麼了?”

反正這位紐約律師聽不懂中文,她也就沒刻意壓低聲音。

“三觀不合,”季暖暖氣哼哼地回答,然後湊上前,對著副駕駛座上的季成陽問,“小叔,你有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朋友,介紹給我算了,我覺得我還是喜歡你這類人。”

紀憶噗嗤一笑。

季成陽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來:“我的朋友?估計也會嫌你三觀不正。”

“我哪兒三觀不正了?我根正苗紅啊,和紀憶一樣,都是革命家庭出身,老一輩子都是扛過槍吃過子彈的……”暖暖巴拉巴拉說了半天,最後嘆口氣,“這假洋鬼子每次和我聊到中國,就有種被洗腦了的感覺,總覺得他知道的才是真相。西西,剛才聽到沒?竟然和我說前一陣西藏暴動的事是假的,說他看到《泰晤士》報都說是我們在藉機鎮壓人民……”

“我沒聽到你們說什麼,聲音那麼小。”紀憶坦白。

暖暖氣哼哼又控訴了兩句。

“國外媒體對中國有偏見的不少,這次沒有外媒在現場,卻出現了大量相關報道,都嚴重失實,”季成陽的聲音冷且靜,“沒有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過,瞭解渠道少,很難看到每件事的真相。你男朋友生在國外,環境造就觀念,我以前在美國的時候也經常會和人爭論這些。”

“是啊,”季暖暖有些沮喪,“他們從小到大看到的就是這種新聞,根深蒂固了。”

於是,車內的話題,就從小情侶的觀念爭執,討論到了新聞報道的客觀標準……

司機也是個標準的愛國好青年,聽季成陽講這些,時不時也會義憤填膺地表達一下自己的憤慨。季暖暖的男朋友聽不懂,還以為幾個人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低頭把玩著自己的黑莓,收發公司的郵件。

那邊,被女朋友控訴著的男人,在飛速打字,回覆著工作安排。

這邊,季成陽已經說到了記者工作的重要意義。

“就像沒見過南京大屠殺的外國人,沒看到史料照片,是無法相信有這種殘忍的行為。同樣的,還有94年的盧安達種族大屠殺,沒有記者去客觀報道,也沒人敢相信,一百天左右就死了近百萬人。”

“我看過一個記者的回憶錄,說得就是盧安達屠殺現場。”

紀憶想起那個戰地記者描述過的屠殺場景:腳下根本沒有路,必須踩著死屍前進,每一腳都像踏在吸滿水的海綿上,甚至能聽到骨頭不斷被踩碎的聲音。

“Jack Picone。”季成陽說出了那個戰地記者的名字。

“嗯。”紀憶也記得是這個名字。

季暖暖看這兩人說著自己不知道的事,有種被拋棄的感覺,忍不住抱住紀憶的肩膀,連連抱怨:“不帶你們這樣的……我和你們是一國的啊,我們把這個假洋鬼子踢下車吧。”

紀憶笑,輕輕推她,讓她收斂點。

司機聽熱鬧聽得都快不會開車了……

他們坐得這輛車,因為特意繞道接了紀憶和季成陽,並沒和暖暖母親的車走一條路,等眾人先後上了飛機,她站在飛機的走道上,終於看到了正坐在位子上翻閱著報紙的暖暖母親。

自從上次醫院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位長輩。

“西西,”季暖暖的母親察覺到他們上了飛機,抬頭,略微笑了笑,“剛才我還在想,好像你第一次去成都,也是和我們一起?”

相同的機場,甚至機艙裡的場景都似曾相識。

季成陽在紀憶身邊,正禮貌地和幾位已經退下來的長輩們寒暄,他見紀憶有些回不過神,將手搭在她的後背上,不動聲色地撫了撫。紀憶恍然驚醒:“嗯……高一的時候。”

“快坐吧。”暖暖母親笑。

“媽——”季暖暖遲登機了幾分鐘,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看什麼呢?”說著,她拿過報紙,話卻不肯停下來,“有什麼新聞嗎?好玩的?講給我聽聽。”

顯然,她是怕自己母親做什麼,或者說什麼為難紀憶的話。

暖暖母親識破她的意圖,好笑地斥了句:“好了,你什麼時候關心新聞了,快去坐好。”

……

季成陽

直到飛機起飛前,季成陽才擺脫長輩的關心,回到她身邊。

季成陽坐下來,感覺紀憶的手悄悄環上自己的左臂,那種毫不掩飾的依賴感讓他有一瞬的恍惚,微微側過頭去,低聲問:“怎麼了?”

紀憶搖搖頭,笑著輕聲說:“沒怎麼。”

她很開心。

自從家人去報社找過她談過以後,就沒這麼開心過。

“那怎麼笑得這麼高興?像撿到金子一樣。”季成陽如此聰明,怎麼可能不知道她是為什麼而笑,又是為什麼如此依賴地黏住自己?

可他就喜歡如此旁觀。

旁觀她微微皺了皺鼻子,輕聲回答:“不告訴你~”

每個字,每個表情,都和他猜想的一樣,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