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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嫁世子妃 第70節

他看著床上為守衛這個已經腐朽的王朝奉獻了自己大半輩子的父親,終是沒忍住說了句:“父王可曾想過,讓天下百姓們換種活法?”

龐大夫出去配藥了,屋裡只有父子兩人,但陸靖聽見這話,還是臉色微變地肅了臉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們陸家世代忠骨,絕不可能做以下犯上的謀逆之事!”

“可宮裡那位心胸狹窄,昏聵無能,根本不值得父王效忠。”

陸湛沉著眉眼,難得多話地說道,“我長於民間,又為尋找義父在外奔波多年,親眼目睹過太多慘事。這其中只有一成是不可避免的天災,其餘九成皆是苛政汙吏造成的人禍。”

“若非皇帝一直親小人遠賢臣,放任奸妃及其黨羽霍亂百姓,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北邊的起義軍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連佔北境數州,還一舉攻破了夾林關。”

“我雖不曾讀過幾日書,卻也知道為君者當為天下憂,當以百姓先。今上非明君,這些年的所作所為早已令民心盡散,如今全國各地皆是民怨沸騰,便是朝廷負隅頑抗,怕也撐不了多久。且他對父王忌憚極深,也根本不信父王的忠心,父王寬仁愛民又有這能力,為何非要自困於這泥潭之中?”

從前陸湛只是個普通百姓,縱然有心也改變不了家國命運,可如今他既有了這能力,便不可能再袖手旁觀。

這番話也是他早就想說的,只是一直沒尋到機會。

而陸靖聽完後並未生氣,只是眼神複雜地搖頭嘆道:“為父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阿湛,所謂牽一髮動全身,父王並非自己一個人,我身後還有十幾萬大軍,若真的起事,成了好說,可萬一不成,他們該怎麼辦?且如今天下局勢已經很亂,父王若也加入其中,只怕是會拉長戰亂的時間,這對天下百姓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再者,鎮北王府的名聲並不是屬於父王一個人的,它是我們陸家祖輩上百人用鮮血和屍骨堆砌而成,為父不能,也做不到置它於不顧。”

陸湛自幼在民間長大,不曾在陸家生活過,自然就不曾接受過所有陸家人都接受過的關於忠君愛國的思想傳承。所以他敬佩陸靖對大越和朝廷的耿耿忠心,卻做不到和他一樣。

因為對曾經也只是個普通百姓的他來說,想辦法讓天下百姓免受更多戰亂之苦,遠比忠君愛國更重要。

但陸靖說的話,陸湛也能夠理解。畢竟他父王和鎮北王府之所以能得天下百姓愛戴,就是因為陸家滿門都是鐵骨錚錚的忠正之士。若真能輕易被他說動,他父王就不是他父王了。

且他父王身處高位,心裡會有各種顧慮也是正常。

想到這,陸湛沉默半晌,沒再繼續勸說,而是轉而問了句:“那父王可有其他的應對之法?”

這麼一大家子的人,總不能真的就什麼都不做地陪著皇帝和大越去死。

陸靖原本沒打算跟陸湛說太多,畢竟他剛剛回來,對時局還不太瞭解,他不想給他太多壓力。但陸湛的敏銳和聰慧遠超他的想象,若是什麼都不說,怕是反會讓他憂心,所以陸靖沉默片刻後,還是微微頷首,低聲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為父會扶四皇子登基。”

他雖忠心卻也並非愚忠之人,很早之前就已經在籌謀急流勇退,保全家人的事。只是皇帝極其多疑,又一直派人緊盯著他這顆眼中釘,他無法明著行事,只能暗中佈局,速度便有些慢。

不過眼下這事已經成了大半,只要再給他兩個月的時間,局勢便可扭轉。

如今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呂奎那邊能不能撐過這兩個月。不過對此他也已經有所安排——軍中是他的地方,他雖不能親自上前線領兵,但想辦法降低戰敗風險還是能做到的。

陸湛聞言一頓,眉眼稍稍鬆緩下來:“四皇子為人如何?”

“那是個老實孩子,和他皇祖父有些像。”說到先帝,陸靖一頓,表情變得懷念,“雖不夠英明果決,但他們爺孫倆都是寬仁溫和,心繫天下,可為守成之君的人。可惜不管是先帝也好,還是這孩子也好,都是生不逢時,沒遇上好時候。”

先帝是個難得的好皇帝,可惜命不好,攤上了個急於變法,結果一個不慎搞了個天下大亂還命特長的爹。好不容易熬死這不靠譜的爹上了位,把他留下的爛攤子收拾好了,又攤上了個比他爹還昏庸無道的兒子,把國家折騰得都快亡了。

好在他人已經不在了,看不見今日這些事,不然怕是得活活氣死。

陸靖想到這,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和先帝年紀相差不大,兩人性情相投,交情極好。先帝少年時還捨命護過他,登基後也對他極其信任,甚至病逝前最後要見的人也是他。

所以他對皇室不僅有忠,還有情。這也是他從未想過謀逆的原因之一。

陸湛聽完這些,點頭沒再說什麼:“我明白了。”

陸靖這才回神看向他,放緩語氣道:“無論如何,父王都一定會護你們周全。”

陸湛並不擔心自己,他擔心的是他的家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陸靖。聞言他沉默片刻,上前拿起床邊案几上的熱毛巾,替父親擦去了額上疼出來的汗跡:“您也一定要保重。”

第一次感受到兒子雖不明顯卻真切厚重的關心,陸靖一愣,吐出口氣笑了起來:“為父知道,放心吧。”

***

這個話題就這樣止住了,父子倆都沒有再提。

而這時,桑瑤也到了——原本她早就到了,但半路碰見了聶姑姑,與她說了幾句話,這才耽擱了一會兒。

進屋看過陸靖,確定他雖然傷得不輕但並無性命之憂後,桑瑤鬆了口氣,但心裡還是有些憂慮。不過當著陸靖的面她不好多問,所以沒有表現出來。

“好了,都回去歇著吧,為父無礙……”

不願叫兒子兒媳太過擔憂,陸靖很快就發了話,但這話才說到一半,面帶病色的姜氏就被人攙扶著走進來了:“雙腿都險些被打廢了還說無礙,那什麼才叫有礙?死在宮裡嗎?!”

她雖中氣不足,可嘴角緊繃,滿臉怒意,氣勢很強。

陸靖一看這樣的她,原本威嚴肅然的臉色就保持不住了:“不是吩咐了他們不許告訴你的嗎?你怎麼還是知道了……”

並不知道陸靖想瞞著姜氏,因此不慎在聶姑姑面前說漏了嘴的桑瑤頓時心虛了一下。

但不等她說話,姜氏已經快步衝到床邊:“我看看傷口!”

陸靖忙道:“沒什麼好看的,就是點皮外傷,老龐已經給我上過藥了,養上幾日就好。”

姜氏沒說話,低頭見陸靖後背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傷口雖已上了藥包紮好,可還是在不停往外滲血,眼睛就紅了起來。

陸靖見此連忙說:“就是看著嚇人而已,你別激動,當心身體。”

結果話音剛落,就被又是心疼又是憤怒的姜氏一把揪住了耳朵:“你少糊弄我!都被打成這樣了還敢叫底下的人瞞著我,我看你就是作死!”

只見過姜氏溫柔和藹的一面,從不知道她在陸靖面前居然是這樣的桑瑤呆住了。

陸湛也很是意外。

感受到兒子兒媳詫異的目光,頓覺父親威嚴大失的陸靖:“……不是,你先放開我,阿湛和阿瑤還在這呢,你這樣成何體統!”

姜氏只是冷笑:“我男人都快被瘋狗咬死了我還要什麼體統!”

這話太過大膽,陸靖眼皮一跳,向來嚴肅剛醒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窘迫無奈的神態:“……你先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