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楚臨獨行在夜裡, 悄無聲息。
等到奚昭住的院落時,院中無人,前廳也沒有絲毫光亮。
剛開始他還以為她睡了, 直到再往前走兩步, 他便發覺臥房還亮著燭火。
但感受不到絲毫氣息——他細思一番, 便想到了月郤頭上。
月郤時常給奚昭的院子布些亂七八糟的陣法, 用以辟邪除魔。
眼下藏匿住她的氣息, 多半也是陣法之一。
他未曾生疑,直接去了臥房。
上前叩了兩下門, 然後輕聲道:“昭昭, 睡了嗎?”
好一會兒, 才從房裡傳出回應:“嗯……”
似是壓抑到極致, 咽在嗓子眼兒裡的一聲, 還有些作抖。
是與平常截然不同的聲音。
月楚臨怔了瞬, 才說:“我見燭火未滅。”
又等許久。
“快……快睡了。洗漱過了, 還沒躺下。”房裡人含糊不清地問, “大哥找我有事嗎?”
月楚臨道:“今日去太陰門,回來的路上順道走了趟天水閣。那兒新進了些首飾,我看著不錯, 便買來了些——昭昭,過會兒我又要出府, 怕是好幾天不能回來。若是還沒歇下,可否開個門?”
房裡。
奚昭斜坐在藺岐懷裡, 頭暈目眩。
剛剛月楚臨敲門時, 她被突來的聲響驚著, 有過片刻清醒,順便答了他兩句。
但這會兒, 她的腦子又變得昏昏沉沉的,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還要僅靠著橫抵在唇邊的手,她才能勉強忍著聲音。
而將她半擁在懷裡的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話。連氣息都輕到幾不可聞,也未見半分急促。
奚昭緩眨了下眼睫,垂下視線。
不久前還被她握著的手,目下卻被衣裙遮掩得看不見了。像是彈琴挑弦般,偶爾露出些許。可她又感受得到,只不過以更為直接的方式。
門外的月楚臨沒得到迴音,又耐下性子問了遍:“昭昭,現下方便嗎?”
奚昭陷在陣陣竄起的酥麻裡,聽見有人在和她說話,語氣親和,卻根本辨不出是在說什麼。
她久未應答,房裡陷入一片安靜。
唯能聽見一陣細微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湖中翻攪,緩一陣重一陣。
最後還是藺岐躬伏了身,近乎耳語道:“昭昭,他是來給你送東西,問你可否開門。”
奚昭也險些沒聽出他的聲音來——較之平常,他的嗓子啞得不成形,氣息也燙。
東西?
送什麼東西?
平時都不常來她這兒的人,這會兒怎的要給她送東西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咬了下指節,忍住越發急促的呼吸。
提聲道:“大哥,可我——嗯……已經睡了,你放外面吧。”
隔著門窗,月楚臨並未察覺到異常。
他摩挲著袖間的首飾盒,自然不願就這麼隨意放在門外。
但她既已睡下,便也不想攪擾到她。
他思索片刻後道:“那我把東西放在前廳桌上,你明日再看,好嗎?”
良久,裡頭的人才應了聲好。
見那燭火仍沒熄滅,月楚臨斟酌著開口:“昭昭,你既已睡了,為兄不作攪擾。只不過這幾日都要在外奔波,沒有多少空閒回來,有些話想與你說。”
他語氣溫和,卻聽得奚昭越發心煩。
怎麼還不走……
她快喘不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