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師門召喚,謝長寂在雲浮塔上慢慢睜開眼睛。
他看著前方法陣中的花向晚,她氣息平穩,靈力運轉流暢,確認沒有什麼問題後,他為她設下結界,隨後抬手在虛空一抹,面前便出現了蘇洛鳴和昆虛子的身影。
謝長寂看見長輩,神色平靜,頷首行禮:“掌門,師叔。”
“長寂,”昆虛子看見謝長寂,面上帶了幾分擔憂,“現下西境如何?你情況還好吧?”
“尚好。”
謝長寂如實稟告:“晚晚正在衝擊渡劫。”
“此事我聽說了。”
蘇洛鳴聽見謝長寂報了花向晚的情況,心神稍定,直接道:“方才秦雲衣找了我。”
謝長寂動作一頓,他抬眼看向蘇洛鳴,蘇洛鳴盯著他,微微皺眉:“她告知我,魊靈在花向晚這裡,可有此事?”
謝長寂沒說話,一聽蘇洛鳴的話,他便知道了蘇洛鳴和昆虛子的來意。
他下意識捏緊放在膝頭的問心劍,蘇洛鳴和昆虛子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了答案。
“為何不告知師門?”蘇洛鳴盯著他,“你知道魊靈乃天劍宗頭等要事,你既然已經發現魊靈在花向晚這裡,為何不說?”
“我說了,”謝長寂看著蘇洛鳴,只問,“你們打算做什麼?”
聽到這話,蘇洛鳴一愣,他對謝長寂問出這個問題有些不可思議,片刻後,他緊皺眉頭,耐心道:“自然是將魊靈帶回天劍宗封印,或找什麼辦法消除。”
“如何消除?”
謝長寂繼續追問,蘇洛鳴和昆虛子一瞬明白了他的意思,昆虛子想了想,解釋著道:“長寂,我們並不是要對花少主趕盡殺絕。花少主是你妻子,宗門不會做這種事,你可以把花少主帶回天劍宗,在死生之界看守,我們一起想辦法。”
“所以我不說。”
謝長寂給了答案,昆虛子和蘇洛鳴都不明白。蘇洛鳴剋制著情緒,只問:“連帶她回來都不可以嗎?!”
“她要報仇。”謝長寂冷靜開口,“兩百年前,西境宗門聯手將合歡宮逼上絕路,讓她筋脈盡斷,金丹半碎,親友盡逝,她大仇未報,我不能帶她回來。”
“這就是她搶奪魊靈的理由?”
蘇洛鳴很快反應過來:“為了一己之私,便想依靠邪魔之力?長寂,哪一個搶奪魊靈、供奉魊魔之人沒有自己的理由?可若她放出魊靈,她當真就控制得了魊靈嗎?”
“所以我在這裡。”
謝長寂肯定出聲,他靜靜看著蘇洛鳴:“我守著她。”
“那守住了嗎?”蘇洛鳴盯著他,只問,“她用了魊靈沒有?”
謝長寂說不出話,看著謝長寂的神色,蘇洛鳴便明白結果,他盯著謝長寂,只問:“長寂,如果有一日,她放出魊靈,被魊靈操縱,成為一代邪魔,濫殺無辜,你怎麼辦?”
謝長寂垂眸,見他不言,蘇洛鳴深吸一口氣,又問:“那我換一個問題,若有一日,花向晚與天下人之間,你需得選一個,你又如何選?”
“天下人……”謝長寂聽著這話,輕輕拂過膝頭長劍,“與我何干?”
聽到這話,蘇洛鳴睜大了眼。
“我自幼奉承教導,以長輩之言為準則,禁慾,守身,克己,衛道。”
謝長寂語氣平和:“所以,師父血祭問心劍時,我沒有阻攔;同門以死攔下邪魔時,我沒有勸阻;晚晚躍入魔海,我亦不曾相救。最後親友盡喪,獨留此身,我還得守死生之界,以護蒼生。”
謝長寂說著緩慢抬眼,平靜看著眼前兩人,目光帶了詰問:“可我為什麼要做這些?”
“維繫正道,本就是你我之責!”
蘇洛鳴急急開口,想要叱喝,然而謝長寂面色不動,只問:“為何?”
“長寂,”昆虛子聽著這些,他盯著面前青年,只問,“這就是你,在西境所悟嗎?”
“不,”謝長寂搖頭,只道,“這只是我,兩百年所惑。”
“所以當年,你選擇放棄救晚晚、選擇同師門一起赴死封印魊靈,也並非你心中所選?”
昆虛子盯著謝長寂,謝長寂仔細回想。
他說不清那一刻的心境。
非他所選嗎?
若重來,他當真不作此選嗎?
他垂下眼眸:“我不知道,所以這一次——”
謝長寂語氣微頓:“我想選晚晚。”
“無論成神成魔、正道邪道,花向晚好好活著,便是我所求。”
“那萬一花向晚拋棄你呢?”
聽到這話,蘇洛鳴氣不打一起出來,他提高了聲:“要是她利用你,她根本不在意你,她要不如你所願呢?!又或者她死了……”
“不可能。”
謝長寂打斷他,他抬起眼眸,清明的眼中帶了幾許暗紅。
“她不會死,”謝長寂盯著蘇洛鳴,蘇洛鳴被他眼底暗紅震住,聽他強調,“她利用,不在意,都可以。她說了,”謝長寂語氣鄭重,“晚晚愛謝長寂。”
那就夠了。
她愛過他,他就可以抱著那一點點愛意,在她身邊永遠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