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揚蟄，很多人都認為親人的頭顱有著特殊的力量，可以庇佑親族，因此並不會將頭顱下葬。”君娉婷道，“所以，你將你哥哥的頭顱藏在了哪裡？”

彌麗低頭撫著餓鬼鬼面，露出遺憾的表情，眸中的神情無比動人，可說出的話卻令人遍體生寒。

“果然，我的預感沒錯，你會是個大麻煩，我早該殺了你的。”

“你有這個本事嗎？”君娉婷冷冷道，“你當初隱藏在暗處看著我和辰幽的時候，我便察覺了你的存在，當然，也察覺了被你掩飾得很好的殺意。你之所以出現，裝出人畜無害的樣子將我和辰幽引開，無非是覺得，沒把握殺死我們罷了。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不是不想，是不能。”

彌麗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無論如何，我給了你們飯食，對你們有恩。”

君娉婷點頭道“沒錯，哪怕你將我們引開，讓我們住在草廬，是擔心我們一直呆在祭神圖附近誤了你的事，但事實是你確實給了我們食物和水，於我們有恩情。正因為如此，現在跟你說話的才只是我和辰幽，而不是那些視你為祭祀之女的人。”

“呵！什麼祭祀之女，聽著很高貴的樣子，不過是牛馬罷了。”彌麗譏誚不已，“你既然一直跟著我，便能夠知道，我不過是一個一直被囚禁著的可憐蟲罷了。”

“死去的人才是真的可憐。”

“他可憐？哈哈！”彌麗好像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臉上的笑容猙獰，對君娉婷說道，“你知道揚蟄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種樣子嗎？”

君娉婷搖頭。

彌麗冷笑道“當然是因為彌家和左家。”

君娉婷沒有答話，彌麗接著說道“人之所以高貴，是因為有低賤的人襯托。人之所以能夠富貴，是因為有低賤的人做牛做馬。如果沒有那些賤民，又怎麼能夠有我們的富庶？彌家和左家的祖先原本認為，這種力量只會讓那些賤民變得更加痛苦和低賤，可事實是，我們自己也受到了影響。在賤民和我們之間，又出現了另外一類人，便是泥民。”

“你知道這種被人認為是泥濘的賤民從何而來嗎？便是從我們這些原本高貴的人而來。”

“可是，我看你們每一個人都受到了影響。”

“沒錯，但只要外表是正常的，便可以當做正常。”彌麗道，“後來，我們彌家便現了一個解決的辦法。只要在兒女成年之際，將一個人身上的罪孽獻祭給另一個人，便會由那個人承受所有的痛苦，而另外一個，則能夠享受健全的人生。”

說到這裡，彌麗的表情變得更加可怕，不住的說“憑什麼憑什麼！我們都是父親的兒女，為什麼要我為他當作祭品？他待我好，不過是因為知道我會為他犧牲，心裡頭有那麼一點點的愧疚罷了！愧疚這種東西算什麼，難道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我被驅逐出門，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就此淪為賤民，難道他真的願意拯救我不成？不可能的！”

“可悲。”

“在你們外人的眼裡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可悲’，但在我的眼裡，這就是我的一生。我不會就這樣讓他們擺佈我的一生，想要讓我為他犧牲的人，都得死！我並沒有做錯什麼，要是你落到我這種地步，也許你會比我還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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