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踩在黏糊糊的地面，很快便被鮮血染紅。

君娉婷很不喜歡這種質感，好像踩在血肉之中。

李杲究竟是怎麼消失的，一定有原因。

不過六十息的時間，能夠做什麼呢？

君娉婷走到站在中間的那具屍體面前，仔細觀察了它，它看起來死了沒多久，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打扮得很富貴，也許是這裡的主人。

它的左手無名指和小指斷掉，從斷口處看，是被強行扯掉的。要麼是被製造這樁惡行的人扯掉，要麼是死前掙扎所致。

它的食指、中指蜷曲，好像要從那裡拿出什麼東西，君娉婷看向它的前襟，那裡的血已經因為乾涸變黑，但是還透出一點黃色。

她將那個東西輕輕拉出，是一枚平安符。

染血的平安符裡有乞求平安的福紙，裡面是一個叫做虞綺柔的女子的生辰八字，還有保平安的小字。

“願尊神庇佑吾女綺柔一生喜樂安康，安然終老。”

尋常的爹孃也許會希望女兒嫁個大富大貴之家，能夠一生享受榮華富貴，可這個父親，卻僅僅只希望女兒能夠平平安安的渡過一生。

他的乞求，如今多半破滅了。

望著這染血的庭院，如果沒有這些可怕的東西，從佈置上，主人很用心，一切都很溫馨。

“安息吧。”君娉婷輕輕拂過它不能瞑目的雙眼，“如果我遇見這個名叫虞綺柔的女子，無論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讓她重新開始。”

再度拂過，那雙眼睛依舊沒有合上。

君娉婷沒有強求，將平安符放入衣袖，走向了一間間房間。

大多數都是放置衣服的房間，各式各樣的衣裳，如今已經染上鮮紅。

一直走到其中一間，君娉婷現這裡應該是曾經有人居住的房間。

房間裡散亂很多紙張，從桌子上到地上，鋪面了所有視線可以看到的地方。

君娉婷撿起一張，上面寫著的那些話就像是一個瘋子的囈語，充滿了神經質的洩與自我的臆測。

“有人在看著我。”

“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放過我。”

“為何？為何是我？”

她一張張看過去。

“它又來了！”

“我會死！一定會死！”

“我們所有人都會死！”

“大夫根本沒用，他們永遠重複一樣的話。”

“怪物！我快變成怪物！”

君娉婷看了很多。

大多數寫的都是大白話，純粹是將自己的想法傾瀉其上，還有一些寫著詭異混亂的詩句。

住在這個房間的女子，應該從小得了什麼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被人窺視。

桌子下面、牆壁裡面、爹孃背後、紗幔之中、繡鞋裡面、被子夾層……窺視感無處不在。

漸漸的，她無法相信任何人。

她覺得，暗中窺視她的根本就不是人。

她跟爹孃說過，但爹孃認為她的病更重，那些東西都丟掉，依舊沒有減輕女兒的病症。

請過無數大夫，都對女兒的病束手無策。

住在房間的女子惶惶不安，這種無處不在的窺視感幾乎將她壓垮，漸漸的，她變得越來越奇怪，能夠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能夠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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