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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九

繼國緣一重新低下頭, 看著小鐵塞進他手裡的鑰匙,猶豫了下,他再次開啟了這個沒有生命的機關人偶。

這個人偶本質就是用於實戰, 六隻手也是為了更好的展現出人偶原型劍士的刀勢和速度。以小鐵知道的資訊來說, 因為戰國時代的那個劍士太過強大,只能用六隻手臂才能堪堪達到那樣的程度。

所以實際上,緣一零式所擁有的除卻戰鬥外的動作並不多, 會在第一次見到並且得到還這樣一個機關人偶的擁抱, 只能說是巧合中的巧合。繼國緣一呆呆地和緣一零式面對面這麼跪坐著好一會兒, 目光無意識地坐落在屬於擁抱的機關所在的位置。

可是最後他還是沒有選擇怎麼做,而是在一片寂靜之中, 慢慢地收好鑰匙離開了這個位置。

——雖然說了不止一遍了,但是今晚的夜色真的非常美麗。

鍛刀人的村子外圍繞著一片樹林,樹葉茂密,繼國緣一聽著樹葉被風吹拂而過時發出的沙沙聲音,覺得心情都被帶著平靜了下來。

他還是沒想明白緣一零式的來源,以及到底是被誰製造出來的。但是這樣的疑問只能藏匿在繼國緣一的心中,暫時無法找人述說。繼國緣一從來都不是多言的性格。

夜晚的涼風將繼國緣一在月下顯現得不再那麼像是火焰般豔麗的赤色長髮略微吹起,緣一零式的存在, 帶來的情感比他自己想象的多且複雜。而在這種時候,在沒有察覺到危險的時刻,獨自一人的繼國緣一再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緒。

*****

“緣一, 你相信轉世嗎?”躺在床榻上,面容帶著病氣和蒼白的男子這麼說道, 他的目光無神地看著安靜地跪坐在一側的繼國緣一。

“……轉世?”繼國緣一地回答顯得有些慢吞,自從與沉睡之中甦醒,他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樣的狀態。

而在後來, 產屋敷耀哉讓他明白,他還活在這世間的使命就是斬殺鬼舞辻無慘,所以繼國緣一在前段時間才顯得稍微精神了一點。

但是就像是滿腔只有復仇之心的人,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後,他們的世界就會再次空虛下來。繼國緣一在做到了自己給予自己的這項使命後,也再一次不知道自己應當做什麼。

這個時代早已經不是繼國緣一所熟悉的戰國時代,為了斬殺鬼舞辻無慘他可以忽視這一切,可是在結束之後,那種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和時差感,讓繼國緣一這樣對外界並不在意的人,都有些下意識的抗拒。

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產屋敷耀哉的身上,就算繼國緣一再怎麼遲鈍,他也意識到了產屋敷耀哉一直在為他感到擔憂。繼國緣一實在是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別人費心,所以打算至少在對方離世之前,他一直都安靜地保持著沉默,並不打算做出什麼事情來。

只是繼國緣一本人並不知道,他那雙赤色的眼睛早已經將自己的想法全然暴露。那雙並不像是惡鬼、也不像是野獸的瞳孔裡,滿是孩童一般的茫然,以及屬於年老之人才會擁有的死寂。

繼國緣一從不認為自己應該活著。

產屋敷耀哉看出了這一點,所以他為此感到悲傷,所以他一直以來都想要改變繼國緣一的想法。

只是他的時間不夠了,因為常年侵蝕著他的詛咒早已經讓他的身體變得不堪一擊,就算斬殺了鬼舞辻無慘解除了詛咒,他僅剩的生命也並不能讓他堅持更久了。

產屋敷耀哉從來都不是為了這種事而感到猶疑的人,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自己會死亡的準備。他擔心的從來都是自己的劍士(孩子)們,他擔心在他離世後,這些孩子都無法接受這一點。

可是比起這些都有著自己家人,還有著寄託的劍士們,被戰國遺留下來的繼國緣一,卻是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就算和柱們相交甚好,但是到底還是不一樣的。尤其是,繼國緣一現在是鬼,他的生命和所有人都不同,等一個百年過去,他再次會成為唯一一個被留下來的存在。

產屋敷耀哉躺在床榻上,他的身體現在就像是重病的老人家,稍微有些差池就會消逝,但是他的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笑容,“是啊,轉世,你相信這個嗎?緣一。”

產屋敷耀哉再一次呼喚出了繼國緣一的名字,像是想要讓對方於這個世界產生哪怕只是細微的聯絡。

繼國緣一猶疑了一下,他回答道,“我的母親,是一位非常誠懇的信徒。”

產屋敷耀哉笑道,“我是在問你,你的想法是什麼,緣一。”

繼國緣一陷入了沉默,他並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產屋敷耀哉的眉眼間透著無法被忽視的溫柔,他的聲音很輕很輕,“那我換個問題好了,緣一,你願意相信轉世嗎?”

擁有著赤色斑紋的鬼物這一次沉默的更久了,但是產屋敷耀哉卻是一點也不急切,因為他知道這個像是孩童一般純稚通透的劍士,是非常認真地在思考這個問題。

似乎世間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停歇了下來,繼國緣一對上了那雙被詛咒侵蝕,導致現在也並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睛,他聲音平靜,“我願意相信。”

產屋敷耀哉臉上的笑容似乎擴大了一些,“那真是太好了。”

“請這樣相信下去吧。”產屋敷耀哉用著像是預言一般的語氣說道,“你將會在未來,遇到你想找到的那個存在的。”

所以,請對這個未知的未來,產生哪怕只有一絲的期待吧。產屋敷耀哉在心中如此真摯地祝福道。

繼國緣一也接受了這樣純粹的好意。

時間過得很快,對鬼而言更是彷彿眨眼而過。彷彿只是回過神,世間便是再次大變樣了。比起沉睡著毫不知情的四百年,這一次,繼國緣一是用著自己的眼睛親眼見證的。

繼國緣一身上戰國那個時代的刻印終究無法被改變,但是他也開始學著接受著外界的一切改變。繼國緣一學著這個時代的人類的禮儀和著裝,他並非單純地深居在什麼地方,而是一直都在努力著適應著一切,哪怕這並不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