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回到萬寧城時，已經是第二日晌午，本來他們要跟著大皇子一道，押解抓到的犯人們去順天府。但秦懷看到阿玉已經不斷打呵欠了，就對大皇子說“若有傳喚，大皇子再去勇國公府找在下便是。”

大皇子看到揚長而去的王家人，一時之間，竟不知作何言語。

秦懷就算了，好歹是勇國公府的人，本來出生也貴重，不怕他們這些皇子也是理所當然，可王家人是怎麼回事？

大皇子問旁邊的侍衛“你們有沒有覺得，王家人似乎不把我放在眼裡？”

倒也不是說他想要有什麼皇子的威嚴，而是單純好奇為何會如此，難道王家人的身份比秦懷還要貴重嗎？

侍衛一開始不敢回答，在大皇子的追問下才說“大皇子多慮了，王家人好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大皇子“……”

行吧。

一想起身後押解的人中，有一個讓他格外心梗的人，大皇子也沒了其他探究的慾望，當即就帶著人回了萬寧城。

阿玉回到王家後，被王老太太安排痛痛快快洗了一個熱水澡，又帶她去燻了不少的艾草香。

再守著阿玉吃了好幾碗甜羹，直到阿玉捂著肚子說吃不下了，這才拉著她的手去說話。

“阿玉，你老實告訴阿奶，這次你忽然跑到那採石場去，可是因為祂的指引？”

王老太太隱晦地指了指天。

阿玉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阿奶，精靈只是告訴我有這樣一件事，但是我聽說有那麼多人埋在下面，也不可能坐視不理呀。阿奶不是常說，當我們有餘力的時候，就可以去施以援手，只要不違背自己的底線，不讓自己陷入危險，就可以去做。”

王老太太冷哼一聲，輕輕在阿玉的腦袋上敲了敲“你聽聽這話，像是阿奶說的？別給我打馬虎眼，這些年你一直跟著秦懷學武功，出門遊學時我也不曾約束於你，但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無論何時都要將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要知道天下苦命人頗多，但阿奶只有你一個阿玉。”

阿玉低著頭，原本雀躍的表情都散去了許多“阿奶，我知道錯了，下次我一定會原原本本告訴你們再去做。”

“傻孩子，阿奶可不是這個意思。”王老太太笑了笑，她意識到，阿玉如今真是長大了，自己不能再以哄小孩子的語氣去哄她，免得孩子有想得太多。

想到自己家那幾個孩子，小時候就是太過淘氣，而她那時又要在戰亂中保全所有的人，不得不放任孩子們隨意生長，生怕他們太過冒尖。

後來又是逃荒，又是丟了愛寶，她身子和精神都承受不住了。當她現家裡的孩子一個比一個憨，一個個都朝著老王頭那股傻勁兒去了，已經為時已晚。

好處倒是，在阿玉出現之前，她只想就此蹉跎一生，讓孩子們平凡一生，因而，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他們鄉野的出身。

連孩子們自己都誤以為，小時候家裡薄有家產，只是一場空幻假夢。

阿玉看王老太太似乎陷入了沉思，也乖巧地坐在她的身邊，默默陪伴著她。

良久，才聽見王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話“阿玉你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只要你願意，你也可以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孩子，阿奶不願意拘束你，也不能拘束你，你日益長大終將會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若是阿奶對你干涉太多，你未來也只能變成另一個阿奶。”

“變成阿奶不好嗎？我覺得阿奶是我見過最聰明、最善良、最冷靜也最有能力的人！”阿玉忙說，“如果沒有阿奶，我們家才不會變得這麼好，沒有阿奶，我也不能去那麼多的地方，認識那麼多的人。”

不是每一個祖母都能做到王老太太這樣，更何況還是在那時的胡家村。

阿玉長得越大，這一份感悟也就越深刻，只是到底年齡擺在那兒，糰子也是照本宣科居多，想要更深的理解，卻是不能夠了。

“不好。”王老太太說，“你要做阿玉，做你自己，不要做阿奶，也不要做任何人。只是阿奶希望你永遠知道，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一想，有一群人永遠為你牽腸掛肚，哪怕你有十成的把握，也一定要當做八成去謀算，剩下兩成的謹慎，便是留給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