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這聲招呼,不知不覺滑出了她的喉嚨。
他看著她,笑了笑。
“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道。
她默默坐了下來。
“張小姐,請坐請坐。想喝點什麼?”杜森也在她身邊坐下。
“隨便。哦,要不,咖啡吧,我要杯藍山。”她心不在焉地答道。
杜森吩咐了侍者,又問陳奇:“你呢?”
“我也要一杯咖啡。不要加奶。”他剛說完,她就皺眉斥道:
“為什麼要喝咖啡?!你不是一直睡不著覺嗎!喝咖啡不就更睡不著了嗎!不要喝咖啡!不許喝!”
她知道這些話很惹人厭煩,當初他就很不喜歡聽她教訓,但她還是忍不住要說,她覺得,她心裡有好些話,天生就是為他準備的。
換作以前,他一定會馬上提出抗議,然後就像是故意跟她抬槓一樣,仍然按自己想的去做,但是這次,他只是笑了笑說:“小青,你還是沒變。老愛管我。現在有別人管我了。那好,我不要咖啡了,給我一杯水吧。”他溫和地對那個正在做記錄的侍者說。
“阿奇……”她看著他,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脆響。
他們最後那次見面,她打過他一個耳光。她知道有些男人是打不得的,陳奇就是。自那之後,她就明白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了。只是不知為何,後來那聲耳光的脆響不時會在她耳邊響起。
“我們兩個要冰烏龍。”杜森在吩咐侍者。
“好,我再報一遍,你們要的是一杯藍山咖啡,一杯礦泉水,兩杯冰烏龍。對嗎?”侍者彬彬有禮地問道,杜森朝他點頭,他迅速填好單子,正準備離開,她叫住了他。
“等等,礦泉水不要了,請換成一杯咖啡,黑咖啡。”她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陳奇,立即又把目光移開了。
侍者作了修改後,很快退場。
陳奇對咖啡的事沒有作任何表示,他轉過頭去望著窗外。桌上一片寧靜。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陳奇,你可以說了。”最後,還是胖警官杜森打破了沉默。
陳奇這才轉過臉來看著她。
“小青,請你把我的箱子還給我。”他道。
她不說話。她不太喜歡他說話的口氣,雖然他今天很溫和,但她覺得這種溫和是有條件的付出,他只是想要回他的箱子。
“箱子我可以給你,我只要裡面的東西。”他似乎已經感覺到她的不滿,連忙補充道。
她對他的話充耳不聞,說道:“你瘦了。”
“那個箱子是紅木的,是我奶奶的外公留下的,我知道它值點錢。你要的話,可以拿去,我只要箱子裡的東西。”他道。
“你的眼圈都黑了,失眠症是不是又犯了?又睡不著覺了?”她冷冷地問。
“那個箱子裡有我媽留下的東西,警察說,那些東西對我的案子可能有幫助。”他低聲下氣地說。
他的態度讓她微微有些得意,想當初分手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
“鬍子都不刮!越來越邋遢了。”她嗤笑著,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我記得我曾經給你看過箱子裡的東西。我也對你說過,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可以把它還給我嗎?”他望著她,眼神有些焦慮。
她不為所動,仍然嘲笑他、
“哼,你有多久沒換衣服了?白襯衫都有汙點了!”
“碰”!他突然用戴著手銬的雙手狠狠捶了下桌子。
“夠了!張小青,這個箱子是我的!你沒權利佔為己有!我從來沒說過要送給你!它是你偷的!”他憤怒地低聲喊道。
要不是這時候侍者恰巧送上了四個人的飲料,她真的可能對他大吼:偷!沒錯!我是偷了,可我偷的只是個破箱子!那個女人偷的是我的男人!我的愛情!我的生活!該死的!如果沒有她,你現在應該是我的人!你根本不會戴著手銬坐在這裡,笨蛋!
她喝了一大口咖啡,試圖平復情緒。她很生氣,想立刻起身走人,但同時,她又想繼續坐在他對面,好好看他。他們有多久沒見面了?她想看他,捨不得走。自從她有一次莽撞地掀開他的被子,無意中窺見他的身體後,她便對他產生了完全不同的感覺,以前她只覺得他長得清秀,那次之後,她才覺得他很有魅力,之前,她從未產生過觸控他的衝動,但在那次之後,她經常夢見他跟她纏綿在一起。所以,她捨不得走,儘管自尊心一直在逼迫著她,但她可以藉著喝咖啡,假裝木知木覺。
“她說她扔了。”杜森啜了口凍烏龍後,輕描淡寫地對陳奇說。
“什麼?”陳奇再次朝她看過來,他的目光裡先是充滿了疑惑,“你真的扔了?”他輕聲問道。
“是的。”她望著眼前的咖啡說道。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受傷的眼神,很容易令她再次想起,她打他的那個耳光。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你是把箱子裡的東西扔了,還是把箱子也一起丟了?”
“都扔了。”她遲疑了一下,才說,“對我來說,那些都是垃圾。”她覺得自己的口氣不夠有力。
“你撒謊。”他平靜地望著她,“對你來說,箱子裡的東西才是垃圾。至於箱子,你知道它的價值,如果你不喜歡,你只會把它賣掉。”
她聳聳肩,故意冷笑了一聲。她聽到他說道:“你一向只認識錢,你一開始願意跟我在一起,也是因為我奶奶有錢。你看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