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85、跟蹤

這是陳思雨頭一回去思想部。

它跟人民法院是並排而列的, 而現在,人民法院已經被小將們衝擊,奪權, 之後就癱瘓了,思想委員部, 取代了它的工作。

而在這些年裡,被它打成黑. 五類, 送到鄉下勞改的知識分子,不計其數。

當然,這地兒也不是隨便能進去的,因為門口有警衛站崗。

陳思雨敬禮:“同志, 我來找一下梅霜梅乾事。”

警衛把她轉到了門房大爺處,門房大爺冷冷說:“梅乾事不在,跟金部長一起開會去了,有事改天來。”

陳思雨說:“那我找一下白山同志吧,我是他朋友。”

顯然,白山是在的,門房大爺鼻哼一聲:“這是思想部,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地方,進去可不準亂跑,辦完事馬上出來。”

思想部會議多,既大爺說梅霜和金部長都開會去了,就證明他們都不在。

而陳思雨來, 就是為了亂跑。

碩大的院子裡, 前面是辦公樓, 但沒有部長辦公室。

陳思雨一路溜達, 看到白山在一間名字叫文娛部的辦公室裡, 走著走著,還看到吳小婉在一間名字叫政宣部的辦公室裡。

她不是來找這倆人的,自然不會去打擾他們,下了樓,再往後走,是一排平房,兩邊有警衛室,最中間的一間大房子的門上,才貼著部長辦公室幾個大字。

見兩邊警衛室沒人,陳思雨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這屋子裡,中間有兩尊石膏雕塑,一尊是馬克斯,另一尊是列寧,而在兩尊雕塑的中間,貼著領導像,上面有一行紅字:世界無產階級大團結萬歲。

除此之外乾乾淨淨,屋裡連張畫都沒有,辦公桌也是乾乾淨淨的。

陳思雨伸手,正準備觸去摸那尊馬克斯雕塑,卻聽到外面傳來誇誇一陣皮鞋聲,她立刻彎腰,躲到了窗戶下面,等到皮鞋聲經過,趕忙溜了出來。

一路小跑,她出院子時,迎面碰上吳小婉,但陳思雨沒說話,低頭走了。

出來之後,一路走到公交車站,陳思雨正準備上公交車回單位,就聽身後有人在喊她:“陳思雨,你慌慌張張亂跑啥呢?”

回頭一看,陳思雨說:“吳老師好。”

是吳小婉,追著她一起出來的。她穿一件的確良裁成的西服,肩上揹著一隻酒紅色的漆皮包。

上下打量陳思雨,她說:“你剛才在我們思想部的院子裡鬼鬼祟祟的,幹啥呢,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陳思雨笑:“我是去找梅霜老師的,沒找著,這就準備回家呢。”

吳小婉應該是新來的,不太清楚思想部門房的情況,不然,就該發現陳思雨是在撒謊了,但她腦子簡單,也想不到,陳思雨,一螞蟻一樣的小人物,能盯上思想部的部長,那麼牛的大人物,此時眼皮一翻,故意高聲說:“你可是咱的大白天鵝呀,穿著褲衩子,露著精溝子在舞臺上跳黃舞的,跑我們思想部來,是想汙染,勾搭我們單位的男同志吧,找梅霜,我不信。”

這是公交站,是人來人往的地方。

而吳小婉當眾這樣說,就會有很多人看陳思雨。

一小夥定晴看了半天,突然一聲喊:“這是陳思雨,大白天鵝。”

這一聲招來了更多的人,有一姑娘說:“天啦,你不化妝也這麼漂亮的嗎。”

還有個小夥直戳戳的說:“果然是白天鵝,真漂亮,可不像那個黑天鵝,醜的跟啥一樣。”

想當初,吳小婉可是被陳思雨捉姦當場,還扯走了裙子,以致於被下放到陝北的,一開始去的時候,因為犯的是風紀問題,她是被關在牛棚裡的。

真牛棚,牛和馬都栓在裡面,臭烘烘的,還髒,噁心的要死。

後來她請了病假,藉著白雲給的積蓄逃到了申城,才算逃出生天。

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本來吧,回北城後,吳小婉是想透過關係跳白天鵝的。

誰知北城思想委搞了半天,單位都差點被小將們給沖掉了,陳思雨愣是毫髮無傷,還登臺,成了家喻戶曉的大白天鵝,吳小婉既氣,又恨,此時在大庭廣眾之下,自然就要多損陳思雨幾句。

她高聲說:“同志們,不但白天鵝是陳思雨,那個騷首弄姿,勾引王子,臭不要臉的黑天鵝也是陳思雨跳的,《天鵝湖》那個大黃舞,就是她一人分飾兩角兒,跳出來的。”

於演員一分飾二角這種事,行內懂,但行外人不懂。

而且坐公交車的這幫人並沒有現場看過《天鵝湖》,都只是在報紙上看了報道,看過黑天鵝和白天鵝的劇照而已。

而在這個年代,《天鵝湖》在民眾印象中,就是黃舞。

所以吳小婉這樣一說,立刻就有老太太接茬:“黃舞,傷風敗俗吶。”

還有個大媽說:“我兒子要敢去現場看那種東西,我打斷他的腿。”

真正現場看過,感受過高雅藝術的人是少數,而此刻在公交車站上的,沒有一個是去過現場的,他們只是聽人傳說,要有人說它是高雅藝術,他們會附和,有人說是黃舞,他們自然也會附和。

這叫從眾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