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曉得好歹,栽你一個私通前朝餘孽,抄家滅門只是等閒!”
年輕緹騎聽得滿腹牢騷,心知這位楊頭兒必定有過一段傷心事。
他暗自嘆氣,面上卻浮現幾分爽朗笑意,開解道:
“咱們如今進到北鎮撫司,日子也算有了盼頭。
聽聞那位紀千戶,也是遼東走出去的遮奢人物,好生了不得,頂撞上官,駁涼國公府的面子,於講武堂壓下將種勳貴!
楊頭兒你可能不知道,我就是聽到紀千戶那句‘大丈夫的功名,當從刀中取’!我才大老遠從曇州跑過來投軍!”
喚作“楊頭兒”的年長緹騎搖頭說道:
“都是當官的老爺,能有什麼兩樣。
我以前讀私塾,先生就教我,‘官’字兩個口,上面吞金吃銀,下面喝血吃肉!”
年輕緹騎卻不認同,仰頭眺望梅花林盛放如火的山頂絕巔,輕聲道:
“我覺著咱們北鎮撫司能不一樣。
至少上官沒剋扣餉銀,也沒貪墨米糧!
前些日子,我還見到有個錦州來的富家子,穿上雲鷹袍服就想擺譜,拿出八百兩雪花銀要砸錢賄賂李小旗。
結果第二天被扒光衣服,吊在旗杆上示眾!”
楊頭兒麵皮一抖,冷聲問道:
“那八百兩雪花銀呢?”
年輕緹騎撓頭道:
“好像被李小旗充公了,從庫房換了二十份靈藥,給兄弟們補身子。”
楊頭兒聞言心頭微動,卻也沒多說,轉頭看到涼亭裡的將種子弟往這邊走來。
他按住腰刀,凜然以對:
“若無官衙文書、邊關手令,或者拜帖,還請止步。”
領頭的將種手持馬鞭,長得頗為英武,年紀約莫二十四五左右,開口道:
“在下司馬達,乃錦州大勝關千總司馬無恙之子,途經此山,想要一賞梅花林風采……”
這人一上來就跟報菜名似的,讓年輕緹騎聽得腦袋發昏,只記得“司馬”兩個字了。
“可有大勝關的手令?若沒帶在身上,便是參將的親爹,也進不得梅山!”
楊頭兒神色不變,嚴肅以對道:
“這是北鎮撫司的規矩。
司馬公子若要動怒,不妨先去看一看我家千戶立的大碑。”
原本猛惡的莽山,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成為翠林嫣紅如海的靈秀之地。
這個訊息不脛而走,許多將種子弟聞風而動。
欲要踏青遊玩、打獵尋樂的紈絝公子,可謂層出不窮。
他們的父輩,或許曉得紀九郎的厲害,可待在自家一畝三分地頤指氣使慣了的少爺們,卻未必領教過北鎮撫司的威風。
僅僅半月,什麼錦州把總的千金、銀州副將的小妾、寧州都尉的嫡子……烏七八糟一大堆人。
縱馬闖山,亦或者鬧事叫喊這等破爛事,不下於十餘起。
“家父司馬無恙之名,難道還比不過一道手令?你想要?好,本少爺等下親自寫一張便是!”
這位自稱司馬達的錦衣公子,揚手就要甩動馬鞭。
很顯然,也是個平常橫行鄉里沒吃過苦頭的主兒。
“擅闖衙門重地,得賠五百兩!襲擊緹騎,七百兩!無視千戶的規矩,一千兩!
運氣真好,又能開張發個利市了!”
還沒等楊頭兒還手,正好下山的裴途就從旁閃出。
一掌拍出,澎湃內息宛若海潮,肆意席捲裹住司馬達。
這位把總之子武功稀鬆平常,堪堪凝聚一條氣脈。
當場就被打翻在地,摔得頭破血流。
緊接著,便見一隻官靴踩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