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佈滿青色紋路,好似儺面的兇惡臉龐,似是流露幾分清醒。
眼中烏黑、血紅、灰白三色漸漸消退,恢復正常之態,低頭說道:
“奇山失態,讓紀爺見笑了。”
紀淵擺了擺手,好似並不在意,輕聲問道:
“佛爺修的是養煞法?”
張奇山垂首,默然,半晌後道:
“不錯。之前我說張家二十二祖統合陰門九派,推陳出新,自創秘法。
其中之一,便是這養煞法。
祖師奇思妙想,糅合裝髒、豢靈之法。
借與生俱來的天煞命,養煞於體。
等於以身飼虎,耗費精血,容納陰煞。
一旦成功,一念之間,就可自如操縱凶煞。
所以,我耗費十年之功,出入大凶之地,收集諸般地煞。
這才造出八苦別院的風水反局,養出體內的三尊凶煞。”
紀淵眯起眼睛,皇天道圖盪漾光華,映照過去。
【張奇山】
【命格】:【元辰神煞】
【命數】:【分金定穴(青)、走陰人(青)、通靈眼(青)、養煞(青)、不良於行(灰)、天煞孤星(黑)、血枯(黑)、不詳之命(黑)】
【凶神】:【人皮魔煞】
“八條命數,四青一灰三黑,還請入一尊凶神,真是少見。”
紀淵不由感慨,尋常人懷有一條黑色命數,便已經是黴運蓋頂,死期將至。
張奇山此時還能活著,足以稱得上八字夠硬,命不該絕了。
“我這三道煞,分別是言聽計從的傀儡煞、撲殺活物的人皮煞、細如牛毛的飛刃煞。
若無它們相助,我一個十五歲後,就走不了路的半癱之人,
豈能坐穩陰門四當家的位子,更不可能守住槐蔭齋的家業。
還希望紀爺能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說給旁人知道。”
張奇山向來小心謹慎,從未當眾顯露過養煞之法。
他之所以深居簡出,極少接見外人,也是為了避免被看出路數。
否則,有心人曉得後,特意設局針對一個半癱的殘廢,簡直輕而易舉。
若非紀淵開口,言明自己有把握拔除張家人的世代詛咒。
張奇山也不會失態至此,直接顯出凶煞之狀!
並非他不夠冷靜,而是厲鬼索命的不詳恐懼,早已成了一塊壓在所有張家人心頭上的萬斤巨石。
搬不走,更放不下,叫人難以得到喘息之機。
“紀某不是長舌婦,也不是多嘴的性子。
佛爺既然開口,我自當守口如瓶,絕不洩密。”
紀淵輕輕頷首,他對於這位槐蔭齋主人、盜字門當家,心裡多少有幾分同情與佩服。
不良於行,雙腿殘疾,卻能依靠害人害己,飲鴆止渴的養煞之法。
硬生生立住槐蔭齋這塊招牌,繼而壓下一干人等,坐穩盜字門當家的寶座。
要知道,盜字門包括走陰、摸金、裝髒、豢靈四支傳承,可以說是涵蓋了大半的九流中人。
尤其是做私貨買賣,成天與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響馬盜匪打交道。
點子不夠扎手,轉頭就被黑吃黑了。
什麼紅貨、黃貨、白貨、黑貨,都不是正經來路。
其一是殺人放火的見血之物,響馬劫掠所得。
其二是挖墳掘墓的陪葬出土,沾了死人晦氣。
其三是自家收藏或者傳於後人的寶貝,多為偷摸而來。
其四是朝廷押送的茶綱、鹽綱、生辰綱,犯了大忌諱的東西。
能夠收下這四樣,洗乾淨,轉手出,那多半都是底蘊深的狠角色。
“紀爺,咱們敞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剛才所言,拔除張家人的世代血咒。
究竟是空口白牙詐我的虛實,還是真心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