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息怒,屬下馬上動身趕回靖州城,將那些傳謠的好事者統統抓起來!”
裴途趕緊抱拳跪下,膽戰心驚道。
北鎮撫司誰不曉得,紀千戶手中有本無常簿。
誰若被惦記掛念,把名字寫上去,絕對沒什麼好下場。
像北鎮撫司的林碌、孟長河,都是前車之鑑。
楊休、徐懷英,更不用提。
紀千戶被喚作‘太歲’、“閻王”,就是因為凡與他作對的那些人。
個個家破人亡,滿門遭殃,就像惹上邪祟一樣。
“罷了,些許流言,亂不了本官的心神。
這種捕風捉影之事,越是小題大做,越叫人津津樂道。”
紀淵擺了擺手,似是懶得追究,又開口道:
“裴四郎,你明日請大旗會的掌門夫人,過來浣花劍池一敘。”
“啊?”
裴途睜大雙眼,好似呆住。
這個節骨眼上,自家千戶還要公開宴請大旗會的掌門夫人?
莫非覺得那位倒黴催的鐵掌門,其頭頂上的綠帽子戴的不夠穩?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本官行得正、坐得端,豈會擔心幾句毀謗言語?”
紀淵灑然一笑,顯得磊落,轉身大步走進屋內。
他召見蘭雅芳,純粹只是為公事。
等到校場只剩下裴途與童關、李嚴三人,他們各自對視一眼。
裴四郎清了清嗓子,小聲嘀咕道:
“千戶武功大進,又掃蕩三更堂餘孽,確實合該慶賀一番。”
童關眉頭微皺:
“那明日要不要把浣花劍池的眾多弟子,全部遣散出去,免得人多嘴雜,損了千戶的名聲?”
李嚴頷首贊同道:
“童小旗想得周到,千戶血氣方剛,又是堅固的橫練體魄,閉關多日,確實也需操練一番……”
嘭!嘭!嘭!
還未等他們交流完,似有雷光當空一炸,大氣陡然震爆。
宛若無形手掌橫推而出,排擠開洶湧風浪,猛地就把三個小旗擊飛出去!
讓他們摔了一個狗吃屎!
“長夜漫漫閒著沒事做,那就別睡了,去莽山宰十頭妖物給兄弟打牙祭!”
茫茫夜色傳來紀淵盛怒的聲音,嚇得裴途、童關、李嚴趕忙縮起脖子,腳下一溜煙兒,竄進猛惡密林。
……
……
靖州,五鹿郡。
涼國公府的湖心亭中,楊洪靠坐在那張黃花梨木大椅上。
這位跺一跺腳兵部都要抖三抖的從龍功臣,而今像個歸隱田園的鄉下老農。
白髮蒼蒼,腰身佝僂,皺紋如溝壑縱橫。好像一下子老去,愈發透出幾分暮年氣。
自從二兒子楊榷死於天京,小女兒楊娉兒受驚變得痴傻,楊洪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每日不是湖邊垂釣,便是書房翻閱兵道策論。
往常年年操辦的春狩大典,擇選少年英傑的盛會,如今都沒什麼動靜。
原本絡繹不絕,前來求見的門生故吏,也隨著東宮日益勢大,漸漸稀少起來,再也見不到幾個敢於上門的兵部中人。
偌大的一座涼國公府日益冷清,竟有門庭凋敝的衰敗之感。
“昔日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現在眼瞅著樓塌了,賓客也散了。”
這讓五鹿郡許多本地人不禁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