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麼樣的驚天大事,能夠破掉一位武道宗師、一位景朝藩王的心境?
吼!
黑衣僧道廣胯下那頭血紋大虎,許是受到刺激,發出震天的咆哮。
那頭極為高大的神異龍駒,悶聲悶氣打了個響鼻,噴出一道滾燙的白氣。
好像頗不耐煩,揚起蹄子就要踹翻聒噪的血紋大虎。
“莫要跟這孽畜置氣……”
黑衣僧道廣連忙雙手合十,喝止暴躁的龍駒。
他可知道,燕王殿下的這匹坐騎來歷不小。
昔年涉水而至,主動背起剛會下地走路的白行塵。
當著聖人的面前,認其子為主,一度傳為奇談。
尋常的換血三重天,鑄體大圓滿,真個廝殺起來,都不是這頭龍駒的對手。
那一記馬蹄踏下,縱然是十萬大山那些成了氣候的大妖,照樣要粉身碎骨。
欽天監擬定的異獸榜單上,龍駒的排名頗高,並不輸給監正豢養的青玉獅子。
“殿下切勿自個兒亂了陣腳,未必如你我想得這樣。”
黑衣僧道廣輕嘆一聲,拍了拍胯下的血紋大虎,靠近了些,低聲道:
“無論是聖人出關,亦或者,皇后娘娘病危……殿下都改變不了。
寧王、懷王,他們之所以未過城門,反而在前面等候,說不定是想看看殿下的反應。”
白行塵面色陰沉,那身霸烈如驕陽的強盛氣機,幾乎難以遏制。
不由自主向外散發,有種迫人的感覺。
風雪散盡,這位殿下殿下一言不發。
手掌握緊韁繩,勒住龍駒。
深邃的眸光,直直射往天京城方向,隱含著一抹擔憂與驚惶。
“讓幾位藩王齊聚天京,絕不只是因為年關,既然燕王收到太子的來信,寧王、懷王估摸著也差不離。
除去聖人出關,唯有皇后娘娘病重,才能如此興師動眾。”
黑衣僧道廣勸說兩句,心思如浪潮起伏不定。
白行塵不願奪嫡,其中最大的原因,便在於皇后。
他心如明鏡,看得透徹。
自己所效忠的燕王殿下,酒色財權,只好一個權字。
而忠孝情義,則重一個孝字。
所以,只要皇后娘娘在世一天。
燕王白行塵,絕無可能與一母同胞的太子白含章反目成仇,徹底擯棄那份兄弟之情。
“若真如此,未必算得上壞事。”
黑衣僧道廣暗自思忖。
於他看來,想要成為人間至尊,總要捨棄許多不必要的身外之物。
縱觀古今三千年的史書,就連慶皇、盛帝這樣的蓋世豪雄,也不能避免。
“和尚你說得對,胡思亂想沒有意義。”
白行塵收斂心緒,抖動韁繩,催動胯下龍駒。
“是該見一見老三、老四,看他們這幾年過得如何。”
燕王身後的那杆大纛烈烈飄揚,復又如同大嶽橫移,緩緩地行進。
數里開外的官道之上,各有氣度的兩位青年坐在剛建成不久的茶寮當中。
簡陋的木桌,擺著三隻缺口的茶碗,旁邊是一個火爐、一隻銅壺。
一個繫著玉帶,著明黃袍服,眉宇間有股子天然的貴氣,叫人不敢小覷。
另一個則是磊落青衫,玉冠木簪,一派難掩的風流,像是瀟灑不羈的俊逸儒生。
寧王,懷王,他們恰似兩條真龍會面,濃烈的氣數如狼煙沖天,遍照百里。
倘若有善於觀氣的欽天監中人在此,甚至無需施展道術,洞開靈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