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威能連天運子看了,都要自慚形穢。
那雙晶亮瑩潤,宛若暖玉的眼眸忽閃。
終於循著錯綜複雜的因果絲線,追溯到根本源頭。
他像走到長河上游,窺見那張寰宇棋盤的一角。
白含章胸口沒入鎏銀的冷不防,蟠龍袍染血盡赤。
濃郁無比的墨色黑雲,好像四面八方的滾滾潮水,鑄成銅牆鐵壁似的一方牢籠。
“太古之初,縱然強如仙神,也不可避劫,皆是談之變色,隱有懼意。
蓋因,‘劫’之一字,與‘道’同在,一體兩面,概莫能外。
越是置身萬丈紅塵,體會人心大欲,越有糾纏因果,劫氣迷心的危險。
所以,太古天庭共主劃分三界,訂立人神之別。”
孟玄機的眼界與見識,不說當世第一,也能位列前十。
即使仙神尚且要被劫氣所迷,劫數所困,更何況凡夫!
“殿下應當覺察到自身歷劫,可卻無動於衷,未有半點動作……”
孟玄機沉吟不語,他作為白含章的半個老師,很清楚那位太子的心思究竟有多深。
論及下棋對弈,那些名動世間的大國手都難撐到中盤。
多半在佈局階段就已被咬死,一刀斬斷大龍。
遙想白含章還未成為儲君,猶有幾分風發意氣的時候。
曾經放出過“天下無人可令我收官子”的豪言壯語。
而且這還不是自吹自擂。
像位列左相的古少罄,就在棋壇名氣極大,有著“開局百步無敵手”之美譽。
棋力之強,當世頂尖,說是坐二望一都為不過。
但只有孟玄機曉得一件事,白含章九歲學棋,往後千場無一可勝。
哪怕等到及冠,與做過一段時間太子少傅的古少罄下,也是輸多贏少。
隨著年紀漸長,勝負漸漸被拉平到五五之間。
直至古少罄被抄斬前,兩人於牢房囚室內傾力對弈,十天鏖戰十局。
事後誰也不清楚箇中勝負,哪怕聖人也沒有過問。
唯一清楚內情者,只有孟玄機。
“能把開局百步無敵手的古少罄,逼到十場全敗無一勝場。
殿下之棋力,講一句天下無敵不過分。
也只有這樣,才可坐得住東宮儲君的位子,有資格跟四神對弈……”
孟玄機眼含憂色,倘若以結果而論,殿下被刺殺,那口冷不防沒入心口。
這局臨近收官的大棋,白含章已經輸了,只差投子認負。
但監正不太願意相信,那位太子會敗得這麼幹脆,即便對手是超邁太古的大尊奇士!
“劫數還未定下,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萬事萬物當有一線生機……”
孟玄機沒有就此罷手,他望向若隱若現,晦暗不定的寰宇棋盤一角。
畢生所修的不朽元神轟然大響,其身如同一口大鐘,攪蕩無窮氣機漣漪,驚動冥冥虛空。
他竟是要一探究竟,看清黑白二色縱橫交織的寰宇大局上!
到底誰人為子,誰人執棋!
可還未等孟玄機奮力一搏,求取劫數變化。
他眼皮莫名跳動,不由自主向東天望去。
但見一顆無比璀璨,熾烈奪目的大星緩緩升起。
宛若太古的九宸耀世,次第點亮,照徹諸界!
……
……
“百世經綸所寫下的結局,果然從來不會錯。
大道軌跡成定數,仙神佛魔亦難改!”
應天府,江上草堂,麻衣赤足的陳仇心有所感。
五重天之後,所做的修行不再是吞吐氣血、靈機等元氣。
而是開始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