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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馭劍

(說兩件事,一個是微信公眾號了1655期刊的第一期,喜歡劍來和雪中的朋友一定要去翻一下。再就是這個月事情比較多,只能爭取12萬字左右的更新,世間總有無奈事,窮盡人力。只不過自劍來開書以來,有句話感受頗深,就是“但問耕耘,莫問收穫”,與大家共勉。)

飛鷹堡的千金小姐桓淑對6臺有意思,陳平安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來。

至於兄妹二人在客氣熱絡之餘,眉宇間揮之不去的那份陰霾,陳平安也看得出來。

看來此地鬼魅作祟,近乎肆無忌憚地襲擾市井百姓,給飛鷹堡帶來極大的隱憂和困擾。

山下江湖,任你是豪門大派,對付這種事情,仍是力不從心。

一行人去往飛鷹堡主樓,樓建得氣勢巍峨,名人手筆的匾額、楹聯,等人高的彩繪門神,左右兩側的玉白蹲獅,都彰顯著飛鷹堡桓氏昔年的榮光和底蘊。

宴客大廳,燈火輝煌,一支支粗如嬰兒手臂的紅燭,還擺著許多老物件,大幅的山水字畫,繪有仙家景象的對屏,堡主桓陽和夫人,老管家何崖以及幾位桓氏長輩,在大廳門口恭迎兩位初次蒞臨飛鷹堡的年輕後生。

身後站著諸多家族俊彥和旁支子弟,這些人,對6臺和陳平安都充滿了好奇,畢竟擺出這麼大的陣仗,罕見。

6臺以心聲告知陳平安,“伸手不打笑臉人,你信不信,飛鷹堡桓氏如果足夠聰明的話,會在酒過三巡之後,跟咱倆主動請罪。”

6臺很快就沒個正經,環顧四周,在陳平安心湖說道“老古董還不少,這飛鷹堡桓家祖上挺闊綽啊。擱在桐葉洲山底下,算是不錯的了,如果不是遭了變故,不得不龜縮至此,恐怕根本不需要咱們露面,早就請了沉香國或是周邊的仙師擺平了那幫陰物。”

6臺之前提過一嘴,浩然天下的商家子弟,提出一個“老錢”“新錢”的說法。

票號銀莊,分新舊,有幾百年甚至千年不倒的老字號,也有因勢崛起的新勢力,兩者放、流通的銀票,便自然而然有了年份上的新舊差別。

入座之前,陳平安敏銳察覺到了那位堡主夫人的異樣,整個人的氣息顯得雲遮霧繞,而且是那種烏雲黑霧,明顯沾著汙穢氣息,看上去婦人容顏豔麗,保養得當,實則元氣衰竭,即將油盡燈枯。

6臺一眼都沒有看她。

晚宴談不上山珍海味,野味河鮮加時令蔬果,桓陽從頭到尾都沒有擺譜,架子放得很低,就連陳平安都能夠清晰感受到那些桓氏子弟的不自在,舉杯喝酒和下筷夾菜,都很敷衍,往往是堡主提議敬酒,才稍有動作。

只是6臺猜錯了,哪怕宴席臨近尾聲,堡主桓陽也沒有提及兩人下榻古怪巷弄一事,只說飛鷹堡窮山惡水,照顧不周,還望兩位公子多多海涵。不過等喝完最後一口酒,外人紛紛起身散去,桓陽和夫人親自帶著陳平安6臺遊覽主樓,登上頂樓的一處露臺後,眾人一起登高遠眺的時候,桓常和桓淑分別拿來一樣禮物,都裝在木匣內,桓陽說是飛鷹堡祖傳的老古董,不值錢,但還算稀罕,一點見面禮,不成敬意,希望兩位公子以後多來飛鷹堡做客,一定掃榻相迎。

6臺應酬得滴水不漏。

他摸著欄杆,默唸道“好地方。”

於是就這樣賓主盡歡而散,桓淑想要送兩人去那巷子,但是被桓常找了個藉口拉住,桓淑雖然心有不滿,最終還是沒有執意離開主樓,她看著兩人並肩走在寬闊街道上的背影,桓常小聲道“斜陽受了那麼重的傷,你怎麼也不去探望一下?”

桓淑皺眉道“爹和何爺爺都說了,不要他輕舉妄動,還這麼魯莽,如果不是今夜就會有仙師駕臨飛鷹堡,如何收拾爛攤子?陶斜陽這麼大一個人,還管著飛鷹堡的半數事務,怎麼還如此意氣用事?不過是混了幾天外邊的江湖,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桓常惱火道“不管怎麼說,斜陽都是為了咱們飛鷹堡才受的重傷,你少說一點風涼話!這要是給斜陽聽見,負氣離開飛鷹堡,都沒人有臉攔阻!你當真不知道,這些年有多少名門正派看中了斜陽的習武天賦和經濟才幹?”

桓淑撇撇嘴,“那就廟小容不下大菩薩唄,飛鷹堡還能如何?哭著喊著求陶斜陽留下來?”

桓常轉過頭,厲色教訓道“桓淑,你怎的越說越混賬了!莫不是良心都給狗吃了?!斜陽跟你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自家人,跟我更是好兄弟……”

桓淑眼眶通紅,有些委屈,頭一次見到如此生氣的哥哥,顫聲道“可是我不想嫁給他啊,他喜歡我,可我就是不喜歡他啊,我有什麼辦法?”

桓常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此事難解心結。

就像桓常想不明白,為何那麼出彩的江湖仙子,會一見鍾情,喜歡上陶斜陽,而陶斜陽卻偏偏不喜歡。

為何陶斜陽喜歡自己妹妹那麼多年,本該水到渠成、喜結良緣的妹妹,卻又喜歡不起來。

至於陶斜陽若是與妹妹成親,又有何老管事無形中幫著撐腰,這麼多年走南闖北,飛鷹堡裡裡外外都敬服陶斜陽,那麼將來有一天,飛鷹堡會不會更換了姓氏,桓常反而想得不多,或者說不願意去深思。

秋夜涼爽,星河璀璨,星星點點,彷彿都是人間的愁緒。

這天夜裡,在陳平安和6臺還沒走到那條巷弄,飛鷹堡大門外的道路上,就來了一位仙風道骨的方外之人。

唯有堡主桓陽和管家何崖老人,出門迎接,肅手恭立,氣氛不熱鬧,但是比較迎接兩位年輕人的宴席,明顯要更加實在。

迎面走來之人,是一位雙眼精光綻放的高大男子,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瞧著約莫不惑之年,手持拂塵,腰懸桃木符籙牌子,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