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畢竟,時閱川的那張臉,天生便是焦點,再加上萬綠叢中有白麓這一點紅,大夥兒可不得把注意力挪過來嘛。
只見側前方的書生轉身,對時閱川敷衍的一拱手:
“這位姑娘倒真是牙尖嘴利,但我等苦讀多年,並非只會作詩。反而是想有朝一日造福天下黎民……寫詩,不過小道爾。”
“嗯。”
白麓贊同的點點頭:
“那你怎麼造福呢?有具體條例和報告嗎?”
對方:……
對方的臉也有些繃不住了。
這都是什麼問題?難道她不應該反省自己,重新認識他們這些胸懷大志的書生,和那些賣笑伶人之間的根本差距嗎?!
……
但這話題也不是不能回答的。
只見又有人朝半空一拱手。
“姑娘也不必嘲諷我等,我雖還未有功名在身,可假以時日,必能金榜題名!到時為官作宰,方能造福一方。”
“是啊,我知道,假以時日嘛!”
白麓的情緒越發淡定,反而再次疑惑反問:“我是問你,既然做好了為天下黎明百姓造福的準備,現在心裡有什麼想法呢?”
“具體的分析有沒有?拿出來說說呀。”
這、這他們哪能有啊?
以他們如今的學生身份,還暫時接觸不到國家大事。最貼近民生的,恐怕還是大夥兒考童生考秀才時遇到的那些時政要題吧!
倒也不是不能拿出來講講……
可再看白麓那張端正卻嘲諷的臉,大夥兒便都詭異的沉默下來。
……
直到這時,才有人冷笑一聲:“怪道兩位聖人常說女子該在家中相夫教子,不可拋頭露面……我如今看來,確實有道理。”
“姑娘牙尖嘴利,我等奉行君子之道,自然是比不上的。”
“可你身為女子,拋頭露面本就算是輕浮浪蕩,如今文會上還敢大放厥詞——既不知卑弱恭順,更不知謹守婦道,又有何顏面敢大放厥詞?”
對方說的正氣凜然,白麓竟也破天荒的沒顯出怒色來,隻眼神在他身上洗的發白的青色外衫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那樸素的髮帶,內衫……
她的眼神毫無遮擋,倒叫對方不自在的後退一步,忍不住面紅耳赤:“輕浮!”
白麓眉頭一挑,正待開口,卻聽時閱川搶先說道:“這位兄臺,我觀你家境一般,不知家中是做何營生?”
“你!”
果不其然,對方瞧著便又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此刻臉色漲得通紅,眼神也惡狠狠的。
“我自然是不如爾等金尊玉貴,家中不過小小農戶!全靠爹孃姊妹辛苦勞作,方才能供我見一見世面。”
“正因我家貧,所以才能要奮發向上,謹遵聖人言論!”
白麓翻了個白眼——奮發向上?
兄臺,你這方向是大錯呀。
別人在往上爬,你非得往臭水溝裡鑽——書上的孔孟之道學完了嗎?如今還敢大言不慚說謹遵聖人言論……眼睛看不清,腦子也拎不清。
就你這樣的。以後能為官做宰?
才怪呢!
……
時閱川也微微一笑:“那這麼說的話,令堂令姊妹,也是每天辛苦外出……你如果覺得此等行徑輕浮,又為何舔著臉要家中女眷供養呢?”
“你!你胡說!”
“哪裡胡說了?”時閱川仍是微微含笑,那清雋的面容在此,整個會場絕無比他更溫文爾雅的了。
“入這文會,兄臺,花銷不算小吧?家中就你一人讀書,爹孃姊妹全在辛苦勞作。你覺得自己不是靠他們供養嗎?”
“似你這樣的身份,還敢跟我來提女子卑弱恭順,不可拋頭露面浪蕩輕浮……”
“你配嗎?”
神仙公子只微一挑眉,那嘲諷的語氣便鋪天蓋地的砸了過去,在場不僅面前那位書生,便連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後背起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心中一萬個慶幸——
好狠辣直接的話!還好沒有對我說!
然後又忍不住懷疑自己——他們有沒有這種心態?
……
時閱川作為曾經的探花,說話當然要溫和一些。然而白麓斗大的字識不出來一籮筐,這會兒來就是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