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字大營刀兵未動,就叫那位紀千戶隻手鎮壓。
偌大的曇州,儼然是城頭變幻大王旗,換了一位新主人。
倘若紀九郎真如傳揚的那般桀驁不馴,趁著這個機會給定揚侯府一個下馬威,也不是沒可能。
但出乎典折衝的預計,一切風平浪靜。
出示過定揚侯的虎符令牌後,曇州城門大開,由得披堅執銳的數百輕騎長驅直進。
這反而讓扛纛的校尉有些忐忑,莫名升起如履薄冰的緊張意味。
入城又出城。
並未多做停留。
等到日落西山的黃昏時分,一行人終於抵達梅山腳下。
裴東昇臉色蒼白,那種揮之不去的不詳預感,始終縈繞於心頭,無法抹去。
趨吉避凶,是相師所學的本事。
趨利避害,為人之本性。
兩者相加,方才形成心血來潮也似的示警。
“我連起三卦,都顯示是大凶!大危!大險!”
裴東昇眉頭緊鎖,麵皮發緊,喉嚨艱澀。
等他踏出那頂軟轎,向著梅山走去。
那種心驚肉跳的感應愈發明顯,就好像把自個兒送進虎口一樣。
“為何如此?難道是我學藝不精,次次都錯?”
裴東昇仍舊無法平復,額頭滴下豆大的冷汗,呼吸越發急促。
瘦削的肩膀,像是壓著沉重的山嶽。
莫大的壓力落於己身,令他氣喘如牛,汗似雨下。
“裴先生,你還……好吧?”
典折衝翻身下馬,揹負雙戟。
數百餘輕騎安分留在山腳下,只有他與裴東昇兩人登山。
前往北鎮撫司衙門,拜訪那位大名鼎鼎的紀千戶。
這位膂力過人的扛纛猛將,看向裴東昇的眼神頗為古怪。
後者冷汗頻頻,行走緩慢。
好像感染風寒,抱病有恙似的。
“何至於嚇成這樣?”
典折衝心裡犯起嘀咕,還未看到紀九郎本尊。
便膽氣俱喪,鬥志全無。
那等瞧見那襲權勢熏天的大紅蟒袍,豈不是要跪下來磕頭?
侯爺派這麼一個貨色來北鎮撫司,也不怕丟盡顏面!
對於典折衝的問話,裴東昇充耳不聞。
他心神與身意宛若一分為二,前者堅信人皮紙的預測結果,後者卻屈從於趨利避害的本性。
這就像拔河一樣,互相較量抗衡。
好似天人交戰,內心糾結。
片刻後,定揚侯府的一文一武兩人,行到半山腰。
抬眼看見身穿飛魚服的年輕百戶,按住腰刀相迎:
“某家童關,奉命接待二位,紀大人早在衙門明堂等候多時。”
他抬手做出恭請的手勢,隨後走在前面帶路。
“北鎮撫司的一個百戶,都有換血三重天的武功底子。
看來市井坊間流傳那個紀千戶沒底蘊,難以長久立足的說法,並不可信。”
典折衝身為武將,首要看重兵力與軍勢。
他本以為北鎮撫司急於招兵買馬,手底下必定是良莠不齊,泥沙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