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喜歡有人踩在你腦袋上?”
老道士沒好氣的反問道。
“青陽一脈的戒律道人,管著你都不樂意!
越是天資橫溢,獨佔鰲頭的大宗師,越是心裡有股傲氣。
聖人正是那座壓得所有五境,都抬不起頭的通天大嶽。
別說滅聖盟的餘孽,就連你宇文師叔,難道不想一劍挑翻,得見天日?”
年輕道人無話可說,默然良久才道:
“佛門求渡世,儒門求立心,咱們道門求清淨。
若無朝廷治世,這天下又該遭爛成什麼樣?
又怎麼得到清淨之心,為萬物主?”
老道士捋了捋雪白鬍須,頷首道:
“不愧是為師教出來的,明白道之本質,比青陽一脈的幾個真傳強多了。
宇文師弟心裡清楚,景朝無聖人,必將動盪大亂,四神爪牙也會興風作浪。
所以,他那口道劍藏鞘,亦有十年之久。
只是其他真統怎麼想,咱們管不了。
滅聖盟這幾年頻頻往天京城埋釘子、設眼線,搞些小動作。
為的不就是確定,聖人處境究竟如何。
估摸著,快要知道結果了。”
年輕道人起身,拍了拍沾染塵土的道袍,重新坐回大青牛背上。
那頭幾百斤的野豬,差不多給這坐騎吃乾淨了。
“大道氣運,盛極而衰,乃是常理。”
年輕道人倒騎青牛,長笑吟道:
“非神亦非仙,非術亦非幻。天地有終窮,桑田幾遷變。
身固非我有,財亦何足戀。曷不從吾遊,騎鯨騰汗漫……師傅,這天下如何,不是我等道士可以決定。
無非撥亂而反正,救劫而濟度,如此而已!”
老道士望著行將熄滅的那座篝火,搖頭笑道:
“徒弟倒是比師傅看得透徹,只不過……帝星隱,必有真龍出。
它會落到哪裡呢?”
乃是太乙一脈首座的老道士仰頭望天,掐指不斷算道。
卻只得出“白山黑水”四個字。
……
……
“白山黑水之間,多是遼東弟子。
數十年來的招民授官,徵兵入伍。
使得關內軍寨的武官將領,遼東人佔了八成。”
東宮暖閣之內,白含章將一本奏章扔在案首,望向對面的紀淵道:
“遼東武將性情彪悍,且又勇武,各自抱團,把地方弄成鐵板一塊。
天京過去的官員,往往處處掣肘,難以施展。
所以本宮才相中你了,以往也物色過幾個類似欽差的角色,結果根本安不進去。”
紀淵許久未見這位太子殿下,莫名覺得對方的臉色略有不好。
可仔細感應之下,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古怪的念頭一閃即逝,他拿起桌案上頭的那本奏章,目光掃過。
過了半晌,不由笑道:
“關外的百蠻殘餘又有異動?這是聽到北鎮撫司要派人巡狩遼東的風聲了?”
白含章輕輕揉著發脹的眉心,麵皮泛冷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挾邊關重事威逼朝廷。
近二十年,東宮每次想動遼東,邊關必定生亂。
軍餉伸手要得多,可若發下不夠,奏章就如雪花般飛到天京,飛到本宮的案前。
一年近七百萬兩的支出,你說說,那些人從中貪了多少?拿了多少?”
紀淵眼皮一跳,咂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