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說到這份上了,裴涼自然得好好了解一下始末。
路上閒聊的功夫,不經意的從紅袖青衣這裡套出了資訊,還原了整件事的因果邏輯。
可能原主對此事頗有得意,在紅袖青衣面前的態度也不加收斂,於是這二人身為親衛,自然也是一副德行。
原來蘇家是本朝最炙手可熱的名門望族。
枝繁葉茂,家主更是當朝丞相,備受女帝信賴,不管是官場民間,也聲譽良好。
家中子女也出息,本家旁支在朝中任職者無數,姻親關係也是盤根錯節。
蘇丞相早年擔任過聞名天下的大書院院長,桃李滿天下,朝中很多官員都是以他學生自居。
這樣一個家族本該受人忌憚,只不過蘇丞相這妙人,治家嚴格,滑不留手。
分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為人卻樸素謙遜,不該自己沾的東西絕對不沾。
便是女帝也只得歎服她為人為官的本事。
這老狐狸在原著中當然也是個重要角色,裴涼早猜到燕皇夫所說的蘇家就是他們。
按理說原主先前勝算在握,其實不用特地聯合蘇家,反倒平白遭女帝忌諱。
準繼承人和權臣眉來眼去的,這是急不可耐了呢?
但原主卻在數月前向蘇家提親,求娶的自然是蘇丞相長房的長子,才名滿天下的蘇公子。
卻被蘇家一口回絕,不單如此,蘇公子還作了詩諷刺於她。
原主這看似大度,實則睚眥必報的德性,更是把自尊看得比天大,怎麼就能忍?
不過以裴涼的推測,怕不光是這區區理由,原主的性子雖一言難盡,但總體來看,還是知曉大局的。
她有不得不立馬將蘇家綁上戰車的理由,那怕是今日太女之位旁落的事,其實不是毫無徵兆的。
至少原主就察覺了,不管是女帝的態度,還是從旁發現的端倪。
總之原主雖然不信除了自己還有別的人選,但卻本能的做出了反應。
再說回蘇家,在意識到常規手段走不通之後,原主自然走起了偏門。
在月前的詩會中,設局蘇家公子落水,並在人家更衣的時候“誤入”,看了人家的身子。
這下不嫁也得嫁,除非蘇家捨得送大好才華的公子出家,或者勒死以證清白。
便是這樣,還得擔一個貌似蔑視皇家的風險。
以蘇丞相的狡猾,是不可能拿一大家子冒這個險的,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因為是失了清白,原本身份尊貴,天人之姿,合該十里紅妝風光嫁人的蘇公子,也只得在一月內的時間草草置辦。
今日原本冊立之前,蘇丞相是和原主約好,下朝之後談談的。
這位滴水不漏,彷彿無堅不摧的老人,如今為了孫子婚後過得好,也不得不放低姿態,受原主這卑鄙之徒的折辱。
說來也是唏噓。
裴涼這會兒帶著三皇女出去玩兒,毀了蘇丞相的約,這作態在蘇家看來,自然是有羞辱之意。
不過裴涼聽了之後,倒是更不能先去蘇家了。
蘇丞相可是個人精,她又不可能跟應付燕皇夫似的,一邊做大保健一邊跟人聊,儘量卸下人家的思考能力。
再者即便是燕皇夫,裴涼也是發現對方對整個皇室毫無感情,甚至對於皇室的混亂糜爛樂見其成,才直接大膽的不介意做不到滴水不漏。
但蘇丞相就不同了,一個蘇丞相,一個女帝,在面對她倆之前,裴涼至少得做到對現在自己的情況心裡有數。
裴涼忍不住嘆了口氣:“造孽啊!”
三皇女撩起車窗簾,正看著外面的熱鬧光景心中雀躍。
聽到皇姐嘆氣說這話,有些害羞道:“沒有的,皇姐。宮裡也不少小宮人宮女陪我玩,就是沒有這裡多。”
裴涼摸了摸她的腦袋瓜:“買過東西沒?下車買東西去。”
三皇女眼睛都冒著星星:“可以嗎?”
裴涼點了點頭,從紅袖手裡接了一大包已經兌換好的銅板和散碎銀兩,拉著小孩兒下了馬車。
她們這會兒身處熱鬧的集市,周圍攤販貨郎多不勝數,整條街一眼望不到頭。
三皇女活了這十幾年,出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其中兩次還是來涼王府,皇宮的侍衛車馬接送,壓根就沒有來鬧市這邊看看。
另外有次出來辦事,也是匆匆一瞥,只隔著車窗豔羨的看著外面的熱鬧,還被禮教嬤嬤給喝止了。
皇宮裡的人是多,但一言一行皆是規矩,又哪有外面天地廣闊,自由熱鬧,想大聲說話大聲笑不會有任何人喝止。
三皇女抱著一大錦囊的碎銀子,那錦囊還是半開,有點招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