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無人島大相撲轉播

德俵眼中驟然精光一閃,緩緩望向惠裡子。

“你就隨便問吧。”谷町從旁插口。

“好,那就請教一下……”惠裡子抿著嘴想了一會兒,問道:“三年前名古屋賽③第十天,千代之藤的對手是誰,比賽結果如何?”

德俵閉目思索幾秒,倏地雙目圓睜,脫口而出:

“比賽終於開始了!賽季第十天的最後一組比賽,千代之藤的對手是年輕選手中的明日之星——角櫻!角櫻能夠不抓千代的腰帶,純粹以手掌全力推擊取勝嗎?千代之藤似乎準備儘快抓住角櫻的前腰帶拿下!現在雙方同時蹲下身子,裁判宣佈開賽時間已到!兩人直起身了!角櫻使出全掌推擊!千代用力拉住角櫻的手臂,角櫻繼續猛推!千代欺近身,出手去抓角櫻的腰帶!角櫻後退閃避!千代向前推擊,角櫻撐住了!千代前推!再前推!角櫻被逼出場外!”德俵大氣不喘一口地說完,最後平靜地加上一句,“千代之藤漂亮地把角櫻推出土俵,贏得了比賽。”

我和惠裡子聽得目瞪口呆,而德俵又恢復了原來那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小個子谷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所有的比賽德俵先生都是一邊實況轉播,一邊記在腦海裡的,所以回憶的時候也只能用同樣的形式來描述。”

“感覺就像在聽收音機一樣。”

“沒錯,他的外號就叫收音機男。”

“真的假的!”

我和惠裡子同時失聲驚叫。

這天晚上,我們正在雙人床上相擁纏綿,忽然警鈴大作,緊接著廣播響起,通報船上發生火災。我們一絲不掛地從床上滾了下來。

“快穿上衣服,再不逃船就要沉了!”

“我不想死啊!”惠裡子哭喪著臉說。

我們帶上貴重物品衝出客房,走廊上擠滿了陷入恐慌的乘客,我們很快就被捲入人群,暈頭轉向地不知如何是好。

回過神時,我們已坐上救生艇,在海上隨波漂流。四周還漂著很多救生艇,剛才還是我們安樂鄉的豪華客輪,此刻已在沖天的火光中緩緩沉入黑暗的大海。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的救生艇終於漂到某個小島上。似乎是個無人島。

“大家就在這裡等待救援吧。”客輪的輪機員向十幾名乘客說道,“救援隊應該正在趕過來。”

“可他們不一定能馬上找到我們啊。”

說話的是谷町,原來他和我們同坐一條救生艇。再看他身旁,德俵也在。

“只要救援隊到了附近,就能用袖珍無線對講機和他們取得聯絡。就算找到這裡要花上一段時間,頂多也就等個三四天,我們的應急食品很充足,儘管放心。”

或許是為了鼓勵大家,輪機員的語氣顯得很樂觀。

隨後分發了應急食品。說是“很充足”,其實只有飲用水和壓縮餅乾。吃這點東西能撐幾天呢?心裡不安,但發牢騷也無濟於事,我們只能依靠這些食物等待救援。

每天百無聊賴地苦等也很難熬,我們沒有收音機聽,也沒有書看。第一天好歹熬過來了,到了第二天,所有人都開始心浮氣躁,甚至有人公然調戲惠裡子,害得我坐立不安。

第三天早上,我一覺醒來,發現大家都聚在一起。走過去一看,他們正圍著德俵莊之介。

“接下來,將由橫綱④泰鵬對陣小結北之藤。雙方互相盯視,擺出蹲踞⑤姿勢,本場的裁判是武守伊之介。好,兩人直起身了!北之藤雙掌推出,緊接著插向泰鵬腋下!泰鵬沒能取得上手⑥!北之藤從右側插臂反挾強壓!泰鵬側身一閃……現在泰鵬取得上手了,可惜只抓住腰帶外層。北之藤用頭頂住泰鵬!”

“他在說誰啊?”惠裡子問我,“什麼泰鵬、北之藤,從來沒聽說過。”

“兩人都是二十年前的相撲力士,看樣子他是在重現當時的轉播實況。”

德俵唾沫橫飛地繼續。

“看來這將是一場持久戰!為避免泰鵬下手插臂,北之藤採取半側的姿勢。泰鵬取得了上手,但北之藤竭力弓身向後,泰鵬抓腰帶的手被拉到極限,難以發力!哦,北之藤忽然向前跨出,一口氣推擠過去!泰鵬拼命撐住,同時兩手都抓住北之藤腰帶!北之藤繼續推擠,啊!泰鵬被舉起來了!他被舉起來了!被舉起來了!泰鵬猛然後仰將北之藤摔出!兩人同時跌到土俵外!軍配⑦指向泰鵬,指向泰鵬!有爭議嗎?沒有!泰鵬以一記後仰側摔反敗為勝!”

聽眾一陣驚歎,旋即響起掌聲。

“現在播報今天的比賽結果,先從幕內級力士的比賽開始。白黑山對砂嵐,砂嵐憑藉體重一氣壓倒白黑山勝出!鐵板山對骨川,骨川以一記踢腿拉臂側摔獲勝!岩石嶽對山本山,則是……”

就在德俵滔滔不絕地播報賽事結果之際,谷町忽然冒了出來。

“各位,三十分鐘後我們將繼續轉播第二天的比賽。從下一場開始,請付給我一塊餅乾作為收聽費。”

“什麼——”周圍的聽眾噓聲四起。

“哪有這種道理!”

“就是就是!”

“在這種鳥不生蛋的荒島上,還能聽到完全不輸給收音機的精彩相撲轉播,區區一點兒收聽費不算什麼吧?”

谷町呵呵笑道。

眾人紛紛散去後,我向谷町搭訕。

“虧你想得出這麼絕的主意。”

谷町戳了戳額頭。

“人要隨時動腦子嘛。往後還不知得在這裡待多久,不想辦法收集食物怎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