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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如夢似幻

李茂這一生,從來沒有覺得這般無力過.

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無論他如何想要擺脫,總會再一次勒住頸脖.

不管她的妻子怎麼愚笨,怎麼沒見識,怎麼犯過錯,但他總是希望她改好的.為了這個,他甚至連她的未來都想考慮好了.他向自己的孃親下跪,他向自己的侄子認錯,他能解決所有來自外部的阻撓,可還是不能改變自己的妻子.

他們都覺得他在成長,他在想辦法改變這個局面,改變大楚,改變家裡的窘境.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改變的,只有她.

他的母親,他的侄兒,他的兒子,每一個人都比他們夫妻要聰慧,要機警,要決斷,要有魄力,他們每一個人都會活的很好,活的很快樂,若他們坐在他的位置上,每一個都會比他做的更好.他們需要他改變什麼呢

他在妻子的身上看見的何嘗不是自己的影子?他希望她能變好,就如同他自己已經變好,已經可以活的頂天立地,他也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能回頭一般.

世人能原諒男人的狠毒和自私,讚譽著一個又一個"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故事,為何不能原諒她一個婦人的愚昧無知?

李茂一直覺得,生在自己家這般的家庭裡,最可貴的不是爹留下來的爵位和名利,而是爹留下來的豁達的寬容.他和妻子這般不堪,可所有人都依然願意給他們機會,希望他們能悔過,走的更好,也讓他想向所有人證明,雖然開頭並不美好,可結局總還有圓滿的希望.

可是如今,她的妻子又開始了自己的那套"鬼神之說".

之前說他娘是大嫂附身,要來府裡報仇的,現在又說大嫂親自來了,目的就是為了報仇.

報仇?報什麼仇?她這般愚笨,連害人都害不好,除了他和銘兒,有誰願意為了她鬥智鬥力,耗費所有心血?連他的母親,在知道她的盤算後都能輕而易舉的翻覆結果,大嫂那樣的女子,在泉下見了她的活法,也只有嘲笑的份,哪裡會和她計較這個?

他家朗朗的國公府,又何懼鬼魅?

如果說做錯了事就永遠無法擺脫,那他這般推波助瀾之人,才是妻子能夠作惡的幫兇,她走到這一步,他也應該要罪該萬死才對.

一時間,李茂湧起了一股"物傷其類"的悲拗.

"銘兒,你娘累了,你出去自己玩吧."李茂強打著精神,木著臉對兒子說.

"娘才剛剛起床,娘不累."李銘看著他爹的臉上一片心死的表情,連忙猛搖著頭.

他若走了,娘說不定要被他爹訓斥成什麼樣.他不能走.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李茂承認自己對孩子的兇是遷怒,可是他這股鬱氣要不洩出來,他怕他真會做出什麼錯事來.

"我……"

"銘兒,你出去吧,你爹要和娘說說話,你待著總不好."

李銘見娘也趕他走,泫然若泣地低著頭出去了.

他也不走遠,就坐在爹孃臥房門口的門檻上,小耳朵支的高高的,聽著裡面的動靜.

"你說吧,到底又是什麼事!"李茂無力地揉著太陽穴坐下.連續一天一夜都在審問,內憂外患的壓力之下,已經把他逼得無法好好說話了.

他原本就不是什麼毅力過人或智計無雙之輩,很多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他卻要花費許多功夫.說是審問,其實他除了聽著,什麼都沒有做.而審問出來的結果越是撲朔迷離,他的神經就越是緊繃.

這樣的情況下,他回房來找妻子,本就是為了放鬆的,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句溫暖的"你回來了",是一張床,是一個擁抱,而不是"你給我找個天師來作法".

可這樣的小小願望,都已經一點一點的飄走了.

"昨夜,我睡到半夜醒來,看見了大嫂站在我的床頭."方氏神色迷濛的回憶著.

"我先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可是我咬了咬舌頭,很痛.我便知道自己不是做夢,而是大嫂真的來了……"

李茂見著妻子這般迷惘的樣子,不由得喉頭一哽,帶著悲傷的眼神說:

"那是你的幻覺.你生病了,方婉."

方氏連忙搖頭."我沒生病,我自己知道.前些日子,我每天都在過著煎熬的日子,好不容易放開了心結,又得到了你們的原諒,怎麼又會在這個時候生病?我連晚上失眠的毛病都沒有了,除了睡得淺些,沒有什麼其他的毛病."

"老爺,她就站在那對我笑,也不說話,全身面板泛白,還溼漉漉的,就和當年從水裡撈起來一樣……"方氏看著自己的丈夫,"老爺,你信我一次,信我一次好不好?就算你覺得我荒誕無稽,就全當為了我肚子裡的孩子,找那個張道士回來看看……"

"你還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你就是這般打算?"

李茂的聲音微微粗啞.

"你的打算就是再驅一次鬼?"

李茂忍住一鼻的酸澀,悶著頭就往外走.

"我出去冷靜一下.[,!],我怕我再坐在這裡,會脾氣嚇到你."

他快步奔出外室,腦子裡想著該去哪裡獨自排解.一開啟門,卻看見一臉無助的坐在門檻上的李銘,斜斜地歪著頭,看著從房裡走出來的他.

李茂不知怎麼的,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兒子,將頭放在他的小肩膀上不住顫抖.

他一直在為著家人和孩子努力堅強,可此刻,他實在是再也無法堅強了.

李銘先是被父親的舉動嚇了一跳,然後突覺肩膀上一熱,嚇的連動都不敢動了.他只能扭過脖子和周圍的下人們說道:"你們都離開一會兒,我有事和我父親說."

這些下人見到這種情況,連頭都不敢抬,連忙全部退開.

李銘也是不知所措,除了哥哥,他還沒有這樣被人倚靠過,他只能極力墊著腳尖,像祖母對哥哥和他常做的那樣,不停地撫著父親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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