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力早晨起來的時候，富察容若已經醒了，並且進了兩口粥。
“多謝相救。”
唐一力呆呆地坐在桌邊，驚喜的盯著躺在床欄上的富察容若，乾巴巴的聽他說了這句感謝。
唐一力精緻的下頜微微一動，琥珀色的眸子躲閃的閃過一絲微光，略微有些羞澀的說道，“不必客氣。我是想盡綿薄之力，幫助大家的。”
“多謝。”誰知富察容若聽了唐一力的話轉而又木木的回了這麼句不痛不癢的話。
唐一力自認為三十六計她讀過很多遍，心理學的書她也看過不少，就算是不能夠做到完全識人，至少對於大多數人在相處一段時間以後，自己是能夠看透部分的。但是一直以來，無論是在現代還是在這裡，她最搞不明白的人就是富察容若了。
就好像她們的思維幾乎不在一個平面上……
“不用謝。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看你的樣子精神多了。燒也退了。”唐一力明明是貓爺的身份，可是說話時卻格外的溫柔。不拌嘴，不抬槓。真是難得。
“嗯。感覺比前幾日都有力氣些。”富察容若說完一雙微眯有些迷離的雙眸依舊盯著唐一力瞧。
富察容若雖然話少，但是自打頭腦清晰了以後，就一直四下裡打量著唐一力，彷彿是對眼前之人既好奇又警惕。
真的是，一精神起來就像只大狼狗。富察容若，我日日夜夜的陪著你，你就這麼懷疑的看著我？
唐一力也不躲閃，也直直的盯著富察容若。
果然，在這種事情上，唐一力永遠有實力讓富察容若先低頭。
“我還想再休息下，貓爺自便。”
“少爺您當心些！”
富察容若說完便轉動身子準備躺下去，一旁的蓮心懂事，手腳也利落，連忙跑過去扶著富察容若的脖頸兒給他墊枕頭。
對於富察容若接下來的舉動唐一力還是很滿意的。原來富察容若不是裝的，是真的可以在女人面前做到坐懷不亂的。
唐一力明明看見蓮心的身體向富察容若傾斜，結果富察大人竟然自覺的一個轉頭別了過去，隨即雖然吃力卻自行攤開了枕頭。對於富察大人的“潔身自愛”，唐一力還是蠻沾沾自喜的。
眼見著富察容若休息了，唐一力便準備去做自己的正事了。
唐一力本來已經做好了做小白鼠的準備，可是就在她去偏殿找夏侯嘉正讓他記得持續觀察症狀的時候，卻意外的現，夏侯嘉正竟然搶先一步親自以身試法了。
“夏侯太醫，你這是在做什麼？”唐一力望著坐在火炕中央抱著桌上紙筆的夏侯嘉正慌張的問道。
此刻夏侯嘉正一副痛苦的模樣，蜷伏在桌子上，像是一隻烈日下的蚯蚓蜿蜒掙扎著。
“夏侯太醫，你究竟怎麼了？”唐一力說完便要過去，結果卻被夏侯嘉正顫抖的右手攔下了。
只見夏侯嘉正顫巍巍的嘴唇上下哆嗦著說道，“種牛痘，找解藥。”
唐一力聽完攤開的手不由得縮了一下，轉而濃密的長睫也猝不及防的閃過一絲慌亂。
“夏侯太醫，這是何必呢？”唐一力扯扯嘴角，似乎有些痛惜。她對於種牛痘的提議確實是出於好意，並且做出的是犧牲自己的準備。可是唐一力並沒有預料到，夏侯嘉正竟然會主動這麼決定。這讓她意外極了。
“那貓爺又是何必呢。”夏侯嘉正強忍著擠出一抹難過的笑容。
“我，”
唐一力被問的啞口無言。其實，她也不清楚，何必呢？
夏侯嘉正卻說回答道，“我本來就是大夫，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就像是貓爺所說，如果身為一名醫者，明知道有治療的方案，卻不能敢於嘗試，眼睜睜的看著病人死去，那豈不是太對不起他的病人了。就算是別人不知曉，我，也過不去自己良心這一關。”
夏侯嘉正說完，額頭已經滲出了絲絲的汗珠，呼吸也開漸漸的急促起來。
“還請貓爺暫時不要告訴別人。接下來的日子，也要麻煩您幫我做些記錄。現在我倒是能夠自己記錄，可是，我就怕過一陣子身子漸漸虛弱，萬一，萬一垮了，總要有人收個尾。”
夏侯嘉正吃力的抓著桌角，，試圖坐起身。
“你，你怎麼能夠這麼衝動呢？若是，我們都沒有嘗試過牛痘苗。我，我也只是紙上談兵。現如今，我，真的對不住。”唐一力說完默默的低下了頭。
這種用活人做實驗的方法，事情真的落在了別人的身上，唐一力不禁為自己的提議而感到慚愧。
夏侯嘉正聽完卻又只是雲淡風輕的笑笑，隨後道，“哈，你不必介懷，其實我也想到過這種治療方法。只是，院判和太醫院的太醫們都不贊同此法。所以就作罷了。如今情況越來越嚴重，我也希望能夠有所突破。這是我的選擇，您真的不比在意。”
夏侯嘉正說完對唐一力點點頭，試圖給她些安慰。
唐一力還記得第一天遇見夏侯嘉正的情形，當時他給人的感覺無論是言行還是談吐，都像是一個風流的世家公子，所以當時唐一力才不敢讓他接受給自己治療。
給人感覺不太靠譜。
可是如今這人正經起來也是真剛。
唐一力當初下定決心做臨床試驗的時候心裡的恐懼感還好，畢竟嘴皮子上下一動，這話就說出口了。但是，等到真的要實行的時候，想要自己對自己下手，確實是需要一種勇氣的。
那一刻唐一力對於夏侯嘉正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花心多情的人，敬佩之感不禁油然而生。
“你放心，這兩天我會以你研究新藥方為由，不會讓人過來偏殿的。你的飲食和其他事宜，你都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唐一力站在炕邊說道。
夏侯嘉正聽完點了點頭，同時也叮囑道，“你也要加強防護，萬一這種方法不對，一旦我感染上，別連你也傳染了。”
“嗯。我一定會注意的。我還得照顧你們兩個人呢。”唐一力說完望著夏侯嘉正甜甜一笑。
“但願這個方法，是對的。”夏侯嘉正握著筆桿，顫抖著念道。
唐一力聽聞，應聲道，“會的。一定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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