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草藥,當地人管能治病的都叫還魂草。”
海因裡希還是第一次聽說吃草能治病,不由有些驚奇:“怎麼帝國沒聽說有這種東西?”
“帝國肯定也是有的,沒人知道而已。”西利亞微微一哂,說:“草藥學本來就是很古老的知識,只在遠星系的少數地方還有旅者口耳相傳,真實性多少也很難考證……其實就算學會也沒用,現在醫療艙技術發達,何必去喝那苦汁子?”
說話間他把那件披風往扶手上一搭,起身去倒了杯薄荷茶。海因裡希緊緊盯著他挺拔削瘦的背影,許久後輕聲問:“他是怎麼死的?”
西利亞動作一頓。
“他既然能教你,武力肯定也不差吧,怎麼會好好就……”
西利亞握著茶杯,背對著他,半晌都沒有說話。正當海因裡希因為他會就此沉默下去的時候,卻突然見他側過身,淡淡道:“尤涅斯帶著暗星武士……殺了他。”
海因裡希嚥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
他想起西利亞記憶中的那些片段:呼嘯的風沙,沖天的鮮血,摔落的人頭和黑金長槍,以及那場絕望激烈的殊死搏鬥。那些沾滿了血腥的畫面可能是西利亞此生中最慘痛的經歷之一,在他記憶還未完全恢復的現在,就已經非常隱秘的,被自己完全分享了。
“所以你一直很恨尤涅斯,是嗎?”海因裡希低聲問。
“我也恨我自己。”西利亞平靜道,閉上了眼睛。
·
這段對話從此再沒被提起,就像從未發生過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但海因裡希知道他不會忘記,就如同他永遠記得這段旅程中的每一個細節;那是他第一次和聯盟統帥加文·西利亞一起,在非敵對的情況下,以平等的身份,度過了朝夕相處的二十多天。
他們仍然是對手,但也像故舊,像朋友,甚至有點像隱秘而不為人知的情侶。
星際航行的第二十四天,戰艦進行最後一次躍遷,準備抵達河外星系的第一站——幽空星。
雖然空間技術已經很成熟了,但穿越銀河系的大型躍遷仍然有一定的危險性,而且會對人體造成相當大的負擔。西利亞和海因裡希雙雙坐在指揮台前,兩個人身上都蓋著鋼化透明防護罩,裡面還結結實實綁了安全帶,只見螢幕上血紅的字顯示著:“距正式躍遷還有十秒……九秒……八秒……七秒……”
“西利亞!”突然海因裡希開始竭力掙扎,通訊儀中傳來的聲音激動萬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如果我死了,你一定得知道我一直愛著你!我並不是為了精神力才跟你那什麼什麼——”
“六秒,五秒……”
“很多年前他們都以為你是Alpha的時候我就對你!快聽著!我怕我再不說就沒機會了——”
“四秒,三秒……”
“這二十多天來我非常幸福非常滿足!所以萬一出什麼意外我們是殉情的!我們是殉情的——”
“兩秒,一秒……”
“但我不會後悔因為我跟你在一起——”
“閉嘴!”西利亞終於忍無可忍:“以前打仗時軍隊每天躍遷七八次,你想用遺言寫本書嗎?!”
嗡的一聲時空對接,戰艦從彎曲的通道中抵達蟲洞,頓時周遭無限扭曲。
那一刻電磁紊亂、時光倒流,兩人的身影都被無限拉長;緊接著,彷彿在幾秒鐘內過完了整個世紀,戰艦從茫茫宇宙另一端的躍遷出口憑空冒了出來,艦內一切扭曲都“啪!”的猛然恢復了原狀。
螢幕上亂碼如雪片般飛過,血紅大字再次閃出,系統機械道:“躍遷完成,已接近幽空星大氣層!”
“目標將在二十分鐘後抵達,請做好降落準備!”
重力猛然迴歸,兩個人都同時落回了座椅上。海因裡希揉揉被撞青了的腰,高聲問:“沒事吧西利亞?”
“……”不遠處另一個防護罩內,西利亞的臉色略有些古怪:“……沒事。”
他一手擱在座椅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藉著劇痛勉強壓下了體內深處洶湧的情熱。
那感覺來得太過突然,在躍遷的剎那間突然就湧了上來,酥麻和痠軟從神經中樞密密麻麻爬過全身,簡直連壓制都來不及——躍遷後短短數秒間的失重加劇了這可怕的空虛,他甚至能感覺到體內某處極度隱秘的甬道開始收縮,在眩暈中悄悄鬆動了它正常情況下一直閉合的埠。
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不久前才經歷過一次——
是發情期。
這是非藥物強迫的純自然發情期,前期情熱會延續一到兩天,期間會像漸漸熟透的水果一樣散發出越來越濃烈的甜香;如果不在這兩天內注射抑制劑的話,生殖道將會很快溼透開啟,進入正式發情,成結後受孕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西利亞表情微微破裂了。
距離他上次被標記才過去不久,正常情況下發情期應該在半年後,沒想到竟然現在就來了。
——但在這萬分緊要的當口,他又上哪裡去找抑制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