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場的主事館裡,燭火昏暗,牆邊的陳列櫃上擺放的香爐裡,薰香正悄然無聲地燃燒著。嫋嫋的青煙迴盪在這個不大的房間,黑暗、陰影,隨著香爐旁的燭火一同搖曳。
主事館房門緊閉,尋常弟子便靠近也不能。
一張圓桌,除了劍道場的幾位長老之外,就只有蘇木和永恩才有資格入座。
“你們...”
大長老是一位年近期頤的老者,白蒼蒼,長鬚亦如霜白。
他正憂心忡忡地看著蘇木和永恩。
白天的事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幾位長老念在素馬將死,亞索也難以洗脫罪名,就讓蘇木和永恩休息了一整天。這場屬於劍道場內部的議會,也是到太陽落山了才終於舉行。
大長老位於座,卻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是風。”
永恩深深閉上雙眼,打破了沉默。
“亞索掙脫了抓捕,這已經無異於承認自己的罪名。而且,素馬長老的死狀你們也都看到了,那種傷痕...我想不到其他可能,而長老之外,唯一掌握御風劍術的,就只有亞索。”
“話是如此...”
大長老白眉緊蹙,轉頭看向正垂著腦袋,沉默不言的蘇木。
雖然蘇木同樣身為素馬長老的弟子,有實無名,可他畢竟剛剛修習劍道不久,那御風劍術,若非絕頂的天賦,便沒有可能學會。而且,昨天夜裡的事情幾位長老也都清楚,蘇木一直在外禦敵,根本不可能回來劍道場,素馬長老的死,就無論如何都不會跟他有關。
誰都不曾懷疑過蘇木。
大長老看向蘇木的眼神裡,也飽含著安慰和無奈,以及對亞索深深的痛心。
“先把他抓回來。”
永恩繼續開口。
他的語氣意外的平靜。
“我去。”
“這...”
聞言,幾位長老面面相覷,卻最終是看向大長老。
究竟該如何處置,還得聽大長老的安排。
“亞索,理當將他抓捕回來,但素馬長老的死是否真的與他有關,還得...”
大長老輕輕搖頭,卻話沒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
永恩猛地站起身來,雙手按在桌面上,嘴角顫抖,臉色猙獰,有怒也有悲,便那雙按在桌面上的手掌都漸漸五指收緊,將桌面抓住一道道清晰可見的痕跡。
木屑雜亂,聲音刺耳。
“御風劍術,除了亞索,沒人會!”
他大聲地叫喊起來,面紅耳赤。
“我去!”
“你需要冷靜,永恩。”
大長老張了張嘴,無奈搖頭,並沒有因為永恩的衝撞而惱怒,只是心平氣和地安撫他。
“這事兒,或許是亞索做的,但其中的真相是否如此,還得等亞索回來之後坦白了一切,才能得出定論。永恩,你現在的情緒並不適合拿劍,更不適合出劍,依我看來,你還是先去靜心室裡修行幾天,等到情緒穩定了再去不遲。在那之前,我會派出一些弟子外出尋找亞索,盡力將他勸說回來,然後查明真相。若是能夠避免你兄弟二人的對峙是最好不過,可如果不能...或許,唯一能夠避免動武就把亞索勸說回來的,就只有你了。”
大長老苦口婆心,亦不容反抗。
永恩直視著大長老的目光,想要反駁,卻話還沒到嘴邊,大長老已經抬手虛按,打消了他的念頭。
“你先去吧。”
大長老已經做出了決定。
永恩固然不滿不願,卻也不能反抗大長老的安排。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仍舊面紅耳赤,可終究還是閉上眼睛,躬低頭,轉身退出主事館。
蘇木到這時候才終於抬頭看了一眼,之後又重新垂下腦袋,仍舊默不作聲。
“大長老,你先前那些話說的,可是太過仁慈了些。”
有長老不滿,瞧見永恩離開,這才開口。
他眉關緊皺,眼神兇狠。
“先前永恩在這兒,我不好開口,可亞索的所作所為已經等同承認了自己的罪名,已經無需再查明真相,真相就是亞索手刃了自己的師傅!我建議,外派尋找亞索的弟子一旦將其找到,無需多言,總之是把人帶回來就行,生死不論!”
聞言,蘇木猛地抬頭,卻又忽然想起什麼,話到嘴邊也沒能說出口來。到了末了,也只得閉口不言,重新低下頭去。
他按在膝蓋上的手指也死命地捏緊,指節已經白。
大長老沉吟良久,還是搖頭。
“亞索平日裡頑劣不假,可他對素馬還是格外敬重,若要說他會手刃自己的師傅,我是如何都不敢相信。或許,兇手真的是亞索,可其中必定事出有因,還是得問清楚最好。”
“大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