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瑞克瑟是諾克薩斯疆域南部的一座小城，城市規模不大，卻賭博行業尤為突出，許多來自掘沃堡的高階貴族也會偶爾跑來這座小城娛樂消遣一番，但更多的卻都是一些亡命的賭徒。也因此，科瑞克瑟的治安並不好，儘管城門守將已經數次加大審查出入城人員調查的力度，可這座城本身就近乎等同一個無法之地，街頭小巷的混混賭徒數不勝數，偶爾爆人命事件，在科瑞克瑟來講算是再平常不過。

蘇木和阿卡麗就走在這座城裡的幽暗深邃的街道上。

一如諾克薩斯的其他城市一般，街巷格外的狹窄幽閉，尤其到了黃昏日落的時候，就更顯得莫名深邃，有些可怕，彷彿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就有著一頭淪喪在深淵的“賭獸”忽然衝出來，以命搏財。

賭獸是對那些亡命賭徒的稱呼，這些人敗盡家財，在城裡的每個角落到處流浪，居無定所，而且兇狠貪婪，哪怕是那些混跡在街頭巷尾的痞子流氓也對他們嗤之以鼻——相較而言，痞子流氓或許還能有些固定或不固定的收入，只在行為上劣跡斑斑。但賭獸卻不只是在行為上令人不齒，在其他方面上也是如此。總而言之，賭獸就和“泥腿子”一樣，不是什麼好話。

但蘇木和阿卡麗顯然不太擔心這個。

踏上最後一級階梯，眼前大抵算得上豁然開朗——至少比起之前那種狹窄幽閉的小巷要寬闊很多——這是一處白石地板的廣場，佔地不大，卻也不小。諾克薩斯的城市建築分佈相當密集，近乎把所有可以利用的土地全都利用起來，想這樣的小廣場在諾克薩斯而言，除了掘沃堡之外，似乎很少有地方可以看到。

四周分佈著許多“富麗堂皇”的賭場。

相較於其他那些建築風格嚴謹的房屋而言，這些賭場的風格已經十分開放了，但在屋頂的地方仍舊有著類似城防垛口一樣的東西。透過這些垛口，弓箭，火炮，或者各種槍支，都能佔據最有利的地形，簡單來說就像是防禦嚴謹的堡壘一樣。

蘇木左手拇指搓了搓腰上挎著的黑刀刀柄，目光掃過眼前幾家賭場，最終定格在當中並不怎麼起眼的一家賭場門口。

玄關的地方空間很大，上面懸著魔法水晶吊燈，落下一片金碧輝煌的渲染光暈，再之後是影壁牆一樣的設定，上面雕刻著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大抵等同蕭牆，似乎只是為了將通路分成左右兩邊或者作為裝飾來用。除此之外，最惹人注目的就是門口負責接待的迎賓女了，長相嬌媚，衣著暴露，雪白滑膩的肌膚並不吝嗇給人瞧。就前前後後統共兩列八人，每次有值得注意的賓客進入，才能得到這些迎賓女的款款接待，少一人就再補上一人，門裡看不見的地方應該還有不少這類女子。

“看多了當心長針眼！”

阿卡麗眯著眼睛，悄悄伸手在蘇木腰後的軟肉上狠狠捏了一下。

蘇木吃痛，這才收回看向那些迎賓女的目光，臉色略微有些尷尬。

雖然這些迎賓女各個長相嬌媚，而且衣著格外的涼快，但他其實是在看影壁牆上的圖案——一些奇珍異獸，大抵可以借用如此說法，其中一些還是蘇木在艾歐尼亞某些深邃叢林裡見過的，追風獸、春之使大角鹿、鱗甲嗜怪和吞雲者之類的，僅此而已。

蘇木指了指影壁牆上最右上角的方向。

“那個確實是吞雲者，我看過很多典籍，上面記載過吞雲者是隻在艾歐尼亞的傳說裡出現過的遠古巨獸，現在應該很少有外地人知道這東西才對。”

“所以呢？”

阿卡麗的臉色依然不太好看。

蘇木只輕輕搖頭。

“這家賭場應該是艾歐尼亞人開的。”

再之後，蘇木沒有細說，只是提了提腰間挎著的黑刀就轉身走向了賭場對面的一家甜品店。

阿卡麗愣了一下，旋即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艾歐尼亞主島西部和北部有很多曾經的同盟省會投靠了諾克薩斯，這事兒她是知道的，卻也沒想過現在已經有艾歐尼亞人跑來諾克薩斯站穩了腳跟，而且開設了一家規模不小的賭場。倘若是某些脾氣暴躁的艾歐尼亞人知道了這些，怕是得直接衝上去把整個賭場砸了才行，但阿卡麗顯然不能這麼做。

諾克薩斯跟艾歐尼亞的交戰遠沒有結束，另一方面來講，倘若阿卡麗在這裡暴露了自己的來歷——並沒有多少諾克薩斯人可以認得出艾歐尼亞的服侍，所以阿卡麗才能一直無所顧忌，可一旦衝上去砸了這家賭場，後果就會立刻變得不可預料。

而蘇木之所以沒有進去賭場，大概也是擔心她的服飾會被認出來。

又看了看那家賭場，阿卡麗稍稍眯起狹長好看的鳳眼，然後輕哼一聲，轉身去了甜品店裡找蘇木。

玻璃窗正對賭場出口。

茶水，蛋糕，價格不貴，也不精巧，味道勉強算得上是不錯，但比起蘇木在皮爾特沃夫時吃過的櫻桃蛋糕差了不止一個檔次。

那塊兒櫻桃蛋糕也是蘇木有生之年唯一一次遲到的生日蛋糕。

粗略地算算，大抵再有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到蘇木今年的生日了，而過了生日之後...

“二十歲？還是二十一？應該是快二十一了吧。”

蘇木有些出神，暗自嘀咕一聲，然後撇了撇嘴角，懶得深究。

不知不覺就已經這樣了。

阿卡麗沒聽到蘇木的嘀咕聲，只是全身心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櫻桃蛋糕上，左瞧瞧，右看看，然後小心翼翼地用叉子叉了一點兒放進嘴裡，之後就吆喝著又要了幾份——儘管艾歐尼亞也有屬於自己的甜品，各種不同的巧克力之類的，但這種需要透過科學技術來達到工藝提純要求的東西卻基本沒有，而類似於阿卡麗這種很少嘗試甜點的均衡刺客就更是第一次見到。

要不怎麼說艾歐尼亞和皮爾特沃夫根本沒法兒比呢，一個魔法領域出眾，一個科學領域出眾。卻如果是在日常生活的享受程度作對比，艾歐尼亞無疑是相當落後的。

直到阿卡麗已經解決了十幾份各種口味的蛋糕之後，蘇木才終於眼神一動，瞥見了三個格外熟悉的陌生面孔從賭場裡出來。

付足了銀幣，算起來足夠抵得上一枚半的金幣——反正是斯維因給的，蘇木才不會心疼，而且他也從不吝嗇。之後，蘇木就帶著阿卡麗離開甜品店，在離開廣場之後沒多遠的陰暗拐角處攔住了那三個看似正常卻相當不正常的傢伙——一個身材頎長，舉止頗有風度的貴族男士；一個面貌粗獷的壯漢，臉上還有兩道刀疤；一個看似乖巧可愛，手裡總是拎著一隻熊娃娃的小女孩兒，或許也可以說是小蘿莉。

三張陌生的面孔，但蘇木可以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認錯。

尤其那隻少了個眼睛的熊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