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清晨天亮的時候,天色也依然是灰濛濛的,雪下得不大,零零碎碎,卻也持續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那小鎮裡的鍊金火焰連石塊兒都能點著,怕是就已經蓋滿了積雪。至少這邊的山底下是這樣的,那些個挨著隆起的小土堆廢頭上都蓋著些積雪,就連插在墳頭前的樹枝也染了些霜白。
洛霞已經等得快不耐煩,他們摸不清蘇木到底怎麼回事兒,從最後一人下葬到現在,就一直站在小鎮路口上,動也不動,約莫著得有兩三個小時了。偶爾轉頭瞧上一眼,也是孤零零的身影跟一棵老樹似得立在那兒。尤其是洛,巴不得蘇木早點兒醒過來,也好問問到底是往西北方向追塔莉婭和克里斯,還是去找那些已經沒了蹤影的諾克薩斯人。
在洛看來,追殺諾克薩斯人無疑更有意思一些。
儘管實力相差懸殊,可洛就是個天性不願意安分的主兒,能打架,能找樂子,可比尋人有趣得多,光是想想他們三個人在大堆的諾克薩斯人慾要狂的怒吼之間來如自如,遊刃有餘,就覺得陣陣興奮。當然,這些也不過只是想想罷了,真要到了那個時候,諾克薩斯一整支軍團上萬人,甚至數萬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們淹死。但洛顯然是沒想過這種事,哪怕現在來講,還是找點兒事兒幹最好,否則無聊都要無聊死。
又一片雪花飄到洛的跟前。
他皺了皺鼻子,忽然瞧見原本站立不動的蘇木忽然動了動,然後伸了個懶腰,就當即瞪大眼睛。
“咱們在這兒忙活了一晚上,這小子是睡著了?”
“活動活動筋骨罷了,他是在精神領域待了一晚上。”
霞瞥了洛一眼,懶得再多說廢話,徑直走過去。
至於蘇木為什麼要在精神領域裡待這麼久,又為什麼可以待這麼久,霞也找不出什麼合適的說法。便真要算起來,哪怕是最精通穿梭在連個領域之間的瓦斯塔亞人和均衡教派弟子都做不到這種程度,可偏偏這事兒就生在蘇木身上。
想不通也就不去想,霞吐了口悶氣,站在蘇木跟前,然後皺起眉頭。
那雙眼睛還是有點兒恍惚的感覺,分不清自己在哪兒一樣。
霞也不出聲打擾,就只是靜靜地等著。
又過了片刻,蘇木的眼神才終於恢復清明,然後狠狠地晃了晃腦袋,又拍了拍腰胯上懸掛的黑刀,笑了一聲。
“你也算辦了件好事兒!”
說完,蘇木才注意到站在跟前的霞。
她正滿臉古怪地瞧著蘇木,又瞧了瞧那把黑刀,一臉的莫名其妙。
洛也大聲嚷嚷著跑了過來,一隻手裡拎著包裹藥酒,另一隻手裡還拿著之前挖坑用的鐵鍬,上面沾滿了泥土。就舉起之後,再一甩,那些個泥塊兒就到處亂飛,其中一塊兒就正正砸在霞的腦袋上。
這回之後,洛是鼻青臉腫地站在後面,乖乖的再不敢多說什麼廢話。
“感覺像睡了一覺。”
蘇木不再看洛,扭著脖子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說辭,就怕眼前正甩著手腕的霞看他不順眼,連帶著一起教訓。
“精神領域...還挺神奇的,我第一次去。”
“它帶你去的?”
霞衝著那把黑刀挑了挑眉頭。
“這東西有古怪,上面一點兒魔法能量的波動都沒有。”
“是古怪,我只知道這裡面藏了個奇怪的傢伙,但來歷什麼的就完全不知道了。丟也丟不掉,只能帶著。”
蘇木嘆了口氣。
為這黑刀的事兒,他已經跑了太多地方,到而今為止,除了那跨越一方天地而來的大聖之外,誰都沒法兒幫他。話雖如此,可偏偏大聖又不肯出手,而且也已經回去了他原本所在的天地,就更指望不上。
便告訴霞,也沒什麼用處,更何況霞也不怎麼敢興趣。
唯一能讓霞提起興趣的,或許就只有瓦斯塔亞族的聖物了。
“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霞收回目光,說完之後就瞧見洛的臉上露出一副蠢蠢欲動的模樣,似乎想要開口表建議,就狠狠地瞪了一眼。
念起自己那副鼻青臉腫的模樣,洛當即收斂了自己的打算。
“去找塔莉婭?還是想辦法給鎮子上的人報仇?”
霞指的是去追那些諾克薩斯人。
她指了指地上的腳印。
“按照腳印來看,那些人應該是回去船上了,如果你想追的話...我是不建議這麼做,一來是咱們根本追不上,諾克薩斯的軍艦可比漁船帆船要快得多,咱們也搞不到其他船隻。二來是他們人多,咱們人少,哪怕真的追上了也不是對手,反而可能把咱們也一起搭進去。”
頓了片刻,霞轉頭看向石壟綿延的方向,略微皺眉。
“其實,說真的,去找塔莉婭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那邊的冰雪高原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會死在上面。而且說句不好聽的,你和塔莉婭非親非故,沒必要為了她這麼冒險,可如果你真是把她當成了朋友,或者說...你覺得自己身為反抗軍,有義務幫助那些承受了諾克薩斯迫害的人的話,我沒什麼可說的。”
“...往南走吧。”
蘇木沉默許久之後才如是答道。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他一直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了許多。
“這鎮子上也就三條路可以離開,之前咱們已經走過北邊那條路的,也一直沒現路上有人走過的痕跡...至於塔莉婭,你說的對,她和我非親非故,確實沒必要冒險,雖然我也是真的想幫助那些承受了諾克薩斯迫害的人。更何況,這支諾克薩斯軍團來歷不明,怕是斯維因調來的援軍,反抗軍那邊應該還不知道,我也想探探這群人的底細,而且順便還可以沿路找找亞索的蹤跡,怎麼都好過往西北高原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