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日，再次回到福斯拜羅，蘇木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些複雜——他依然記得那天被魔騰襲擊時生的一切——強大的力量，熟練的技巧，以及尖利扭曲的牙齒和莫名詭異的暗影魔法，這些都讓蘇木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就重傷潰敗，甚至差點兒死在精神領域。而如果不是萊瑞拉，只怕蘇木即便回到了物質領域也依然難逃一死。

可惜那猴子性情反覆無常，當時差點兒死在精神領域裡也沒見他出手，反而後來生出心魔時難得大方一回，也不知道他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另一方面，自打萊瑞拉回去之後是至今未歸。

又或是正藏在暗處注意著他。

蘇木轉頭看向站在身邊的賈克斯，心裡難免有些懷疑萊瑞拉不肯現身的理由就是因為這傢伙。

而此時的賈克斯則是隔著面具正遠遠眺望不遠處已經今非昔比的城鎮——半月前蘇木第一次來到福斯拜羅的時候，街道上人流密集，熙熙攘攘，說不上摩肩接踵卻也吵鬧異常。可短短半月一晃而過，如今的福斯拜羅卻已經變得猶如一座死掉的城鎮。

一股寒風憑空生成，揚起街道上大片的塵土，一陣烏煙瘴氣。這座城鎮昔日的繁華似乎已經變成了歷史的塵埃，往常這種時間最為吵鬧的街市也變得門可羅雀，軍隊營地也是人去樓空。頂大的太陽高懸半空，可福斯拜羅卻彷彿籠罩在一層莫名森冷的陰影當中。

賈克斯手裡的燈柱忽然在地面上頓了一下，出一種沉悶的聲響。

“純粹的黑暗，熟悉的味道。”

他略微抬頭，破舊的面具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還真是久違了。”

“你說的那種味道，或許伊芙琳身上也有。”

蘇木扯了下嘴角，提了提背後一人多高的巨大包裹，心裡知道賈克斯說的是黑暗生物身上才有的某種魔法氣息。儘管他對此不太明白，卻大抵也能猜到是跟他感受到的魔法能量差不多——籠罩著福斯拜羅的陰冷邪惡，就像一團漆黑的影子，正張開大手，把整個城鎮都握於鼓掌之中。

“非得去嗎？”

蘇木皺起眉頭，望向遠處的福斯拜羅。

他確實不想再回來了，更不想見到魔騰。當然，前提是魔騰能夠剋制自己的慾望，不會糾纏不休，否則蘇木實在不願意招惹這樣一個難以揣度的暗影生物。

也是黑暗生物。

而且伊芙琳也沒跟來，她提前一步從另一個方向去了萊瑞拉的城堡。

黑暗生物之間那種莫名的感應從來都是相互的，伊芙琳可以察覺到魔騰就在福斯拜羅附近，魔騰同樣也能知道伊芙琳身在何處。儘管這個位置不會太過準確，可一旦距離足夠靠近，就必然會被對方有所察覺。

伊芙琳可不想被魔騰知道她背叛了同胞的事兒。

即是暗影生物也是黑暗生物的魔騰，在某些方面而言，是比任何一個黑暗生物都更難對付。

“或許咱們可以過段時間再來。”

蘇木有些不安地用拇指摩挲幾下黑刀刀柄。

“半個月前的時候我才剛和魔騰交過手，下場很慘，而且那傢伙也很謹慎，一直藏在精神領域不出來，幾乎不肯在物質領域露面。你能去精神領域？”

“當然不能。我在魔法的方面並沒有什麼天賦，但我自有辦法可以把魔騰引誘到物質領域裡來。”

賈克斯略微側頭，似乎是在看向蘇木。

“你怕了？”

“...說實話，有點兒。”

蘇木想要否定，但話到嘴邊，還是選擇了坦然的承認。然後伸手在身上很多地方都比劃一下。

“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這些是我當時受傷最重的幾個地方，而且上次跟魔騰動手的時候，我差點兒就死在精神領域裡了。那傢伙的度很快，動作乾淨利落，技巧和經驗都比我強，我也就只能在力氣的方面跟它掰一掰手腕，其他方面就完全比不了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讓我當誘餌，而且你還這麼有把握...你想把我綁起來？”

“但咱們不能把魔騰丟在這兒不管它，它現在已經找到了進入物質領域的方法，如果非要放任它繼續製造恐慌的話...黑暗生物的成長其實並不慢，只要它還有機會殺人，還有人可殺，更何況魔騰還被暗影魔法扭曲了它原本正常的存在。所以，如果你非要堅持的話，可能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就連我和萊瑞拉也不是它的對手了。我不想曾經出現在艾卡西亞身上的毀滅被再度重演。”

賈克斯回過頭去，忽然笑了一聲。

“先前第一次在德瑪西亞雄都北城門外的決鬥橋上瞧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當時的你身上還殘留著她的味道，而且很重，聞起來像是咱們見面前不久的時候才剛剛親密接觸過。你們的關係很不錯？”

聞言，蘇木臉色一僵，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但賈克斯似乎並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聽我一句勸，你最好早點兒跟那個女人撇清關係。我在數百年前就已經認識她了，她是個與眾不同的黑魔法師，孤僻，乖張，在研究黑魔法的同時也在探尋更深奧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麼，但直覺告訴我，她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在謀劃一個驚天的陰謀。”

賈克斯的語氣大多時候都很嚴肅，但他卻忽然輕輕搖頭。即使是隔著面具，蘇木也能感受到賈克斯的無奈。

“可惜，當我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尤其在魔法的方面有著越尋常的領悟力。當初第一次認識萊瑞拉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天賦非凡的小女孩兒，甚至還不懂得應該怎麼控制自己體內天生龐大的魔法能量，只能依靠粗糙簡單的魔法狐假虎威，在符文戰爭的末期勉強果腹。可第二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強大的黑魔法師...我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她對某些事物深刻入髓的深痛惡絕，但理由是什麼我卻並不知道，她也從不會說。我曾和她一起遊歷符文之地，試圖說服她幫我一起對付虛空，也試圖把她從漸行漸遠的邪路上挽救回來。但她拒絕了。”

賈克斯的話音忽然一頓，然後抬頭看向不遠處的福斯拜羅。

蘇木也跟著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