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木帶著傑斯回來的時候，凱特琳和蔚都不在。

她們在幾天前就已經徹底地辭掉了在警署裡的工作，變成了兩個自由職業者。當然，並不是她們願意這樣，只是警署裡的工作已經不適合她們，而之後應該如何，凱特琳也好，蔚也好，都還沒有做出決定。至於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的這段時間，凱特琳和蔚都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畢竟警署的工作相當忙碌勞累，幾乎每天都要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各個角落追查各種犯人的蹤跡，難得清閒下來，兩人就總是相約在一起去逛街，順便吃喝玩樂之類的，算是恢復了女人的天性。

她們可以一大早就出門，到天黑了才回來。女人在逛街方面的天賦總是讓男人不能理解。

“隨便坐吧。”

蘇木丟下兩份茶湯和甜糕在床頭一旁的桌子上，然後轉身去了隔壁賈克斯的房間送飯。那傢伙不喜歡出門，當然，更大的原因是皮爾特沃夫裡並沒有什麼可以讓他感興趣的強者，所以這傢伙就每天都是躲在房間裡冥想修煉，以期能夠在武道方面更進一步。

等蘇木回來的時候，傑斯正盤腿坐在蘇木還沒收拾起來的地鋪上等著他，那兩份茶湯和甜糕動也沒動。

“不吃嗎？你看起來就像拾荒的老人一樣，應該幾天都沒吃飯了吧。”

蘇木在蔚的床沿上坐下，不留痕跡地把蔚隨意丟在床上的貼身衣物塞進被子裡面——那個女人總是這樣不修邊幅，不注重細節，一些隱私的東西也會隨意亂丟。

但傑斯並沒有理會這些，只是苦笑著搖頭。

“我只是被米達爾達解約了，而且他們賠償了一大筆解約的費用，足夠我一輩子吃喝不愁。但我確實沒什麼胃口。不是因為解約。”

他抓了下亂糟糟的頭，再攤開手看了一眼，掉落的頭不少，大概是這些天都沒怎麼睡好，也沒怎麼吃飯，身體已經有些扛不住了，就連兩腮都已經肉眼可見地凹陷了許多。

蘇木略微皺眉。

“我已經跟卡密爾夫人接觸過了，還有那位...蒼白女士，她說我可以這麼稱呼她，但我見到的是，老賈古。”

傑斯的臉色有些古怪。

“她們告訴我，讓我暫且放下對維克托的成見，因為維克托的科研成果確實是她們需要的，而且用不了多久，維克托的研究就會開始全面實施——你知道的，就是那種，嗯，鍊金奴隸，還有機械戰士，那是一種會剝奪一個人的主觀思想的改變。這很不講道理，而且違反了正常人類的倫理道德，可她們卻說，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一旦復甦的古恕瑞瑪開始會兵北上，這座城市就會在頃刻之間付之一炬。我不能理解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當然，我已經聽說了關於古恕瑞瑪的預言，但那只是預言而已，在我看來，那更像一種謠言，不切實際，只會鬧得人心惶惶不安，讓人們的生活變得雜亂無章。可她們卻深信不疑，甚至還說古恕瑞瑪已經復甦了，那位末代皇帝更是已經成為了傳說中的天神戰士，終有一天肯定會出現在皮爾特沃夫境外什麼的...不可理喻，這真的很不可理喻！她們簡直愚蠢到家了！那一定是維克托蠱惑了她們！”

傑斯越說越激動，到最後，甚至直接站起來，近乎咆哮一般地大吼大叫。

蘇木只挑了下眉頭。

“你就因為這些，把自己折磨成了這幅模樣？”

蘇木瞥了一眼傑斯身上依然綁著的繃帶。從最初的肋骨斷裂，到那天晚上在老廠房的時候被燒傷，儘管燒傷的面積不大，但傷勢卻相當嚴重。

這傢伙的傷勢應該還沒穩定就直接從醫療機構裡跑出來了。

“你就這麼討厭維克托的光榮進化？”

“光榮？光榮個屁！”

傑斯虎目圓瞪，臉上一副猙獰的模樣。

“那是在剝奪人類的主觀思想，是在剝奪人身的自由權利！是違法！是犯罪！是...”

“停。”

蘇木抬手打斷了傑斯的咆哮，語氣平靜。

“如果你想說的只是這些，那我幫不了你，凱特琳和蔚也幫不了你，她們已經從警署辭職了。卡密爾夫人和那位蒼白女士要做的事情其實沒錯，皮爾特沃夫也確實需要改變一下生活節奏了，而且強大的武裝力量可以防患於未然，但我相信有卡密爾夫人在的話，事情已經不會變成你想象中的那樣。我知道在想什麼，你害怕她們會把整個皮爾特沃夫甚至祖安的所有人全部變成鍊金奴隸和機械戰士。這很不切實際，而且她們也不敢這麼做，強大的資本主義固然可以操縱很多東西，卻也不是沒有底線，你太低估低層人民的反抗能力了。至於古恕瑞瑪的事，我瞭解不多，但她們說的確實沒錯，或許你可以自己去一趟古恕瑞瑪的遺址看看，看看那片遺址上是不是已經重新建立了一座古老的帝國。”

蘇木把一隻腳的腳腕擱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一隻手撐著下巴，手肘抵著橫側的膝彎。

“眼見為實。而且你不是覺得這座城市已經再沒有你的容身之所了嗎，出去走走對你而言可能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我...”

傑斯的嘴角忽然抖了一抖。

他想否認，卻終歸沒能開口，而是垂下腦袋，死死地咬緊牙關，咯咯作響——蘇木說的沒錯，當傑斯接觸過卡密爾夫人和那位代替老賈古掌握了米達爾達家族的蒼白女士之後，很快就現自己已經不能改變既定的未來，完全背道而馳的理念甚至讓他有些憤世嫉俗。

這些天以來，傑斯一直都在怒罵皮爾特沃夫的資本主義，一直都在怨恨維克托和那位蒼白女士擅於蠱惑人心。或許在他看來，這座城市似乎還有可以拯救的希望，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就是因為維克托聯合那位來自諾克薩斯的蒼白女士用言語蠱惑了卡密爾夫人。要改變這一切，就只能讓在皮爾特沃夫擁有足夠實力勢力對抗米達爾達家族的卡密爾夫人清醒過來。

所以他才會來找蘇木。

“如果你沒別的事的話，那就請便吧，我還有事。”

蘇木下了逐客令。

聞言之後，傑斯的身子忽然一顫。他抬頭看向蘇木，狠狠地盯著，通紅的眼眶裡眼睛佈滿了血絲，面容清癯，面連鬍渣，著實有些猙獰可怖。

“有些事我不想跟你解釋，也解釋不了，但古恕瑞瑪確實已經復甦了，有幾個強大的能量氣息哪怕是在這裡也能感受得非常清楚。”

蘇木嘆了口氣拍拍額頭，有些無奈于傑斯的執著。

“我這麼說你可能不太明白，但事實就是這樣。當然，最初的時候我也不能確信古恕瑞瑪已經重新復甦了，直到我跨出了那一步，好像整個世界都變了。我能看到的，強大的能量像是氣流漩渦一樣匯聚到西南方的兩個角落，他們已經甦醒了，但還沒有完全甦醒，卻也阻止不了。我還是那個建議，你可以自己去古恕瑞瑪的遺址看看，如果你找不到的話，或許我可以跟你推薦一個人。他叫伊澤瑞爾，是個探險家，凱特琳跟他很熟。”

“我知道那傢伙，他很有名。”

傑斯動了動嘴角，重新低下頭去，只說了這麼一句。

再之後，他就沉默了很久，直到起身離開的時候都沒再多說過任何一句話。

蘇木站在視窗，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傑斯的背影消失在街巷轉角的位置之後，蘇木才抬頭望向西南方——那是賈克斯都看不到的東西，扭曲的氣流像是漩渦一樣，從四面八方匯聚而去，落在那片大6上的某些角落，讓他們不斷地壯大，再壯大，直到恢復鼎盛——但事實上那種能量的氣流漩渦絕不僅僅只有兩個，而是更多，只是一些能量漩渦時隱時現，十分平靜，哪怕以蘇木的眼力也難以看得清楚。四個？五個？亦或六個，七個？

略微皺眉之後，蘇木又轉頭看向其他方向。

西南極西的大6邊緣，東方深海中的暗影島，西北方向的德瑪西亞，西北極北的弗雷爾卓德，就連東北方向的諾克薩斯都有兩道能量的氣流旋渦存在，一顯一隱，顯則顯矣，隱則近乎於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