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佛冷問的是,明晚的事情生之後,她有沒有做好從蕭離聲那裡全身而退的準備。
雨點砸在瓦上,嘩嘩響動,珠線般順著屋簷墜落,在廊前形成了一幕水簾,把他們與世界隔絕。
她靠在他的肩上,稍稍沉吟“只要他沒有證據,能奈我何?”
佛冷讓她不要親自涉險,大抵是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要是雲歌辭稍微不甚,被執冥抓住了把柄,到了蕭離聲的跟前,便不是死這麼簡單了。
連累鳳家,滅九族的大罪。
“老二心思晦澀,便是沒有證據,他也知道這事情和你脫不開干係。”佛冷語氣凝重了起來“他那人,怕是容不下你。”
他抬起手揉著她的,很快又語氣輕鬆地說“不過,我已經幫你想到對策了。”
雲歌辭抬起頭來,警惕地看著他,一語道破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要把殺朝廷重臣的這一份罪名給扛下?”
佛冷輕輕點頭,哄她“反正明晚之後,天下人都會知道,蕭易寒已經死了,他背多少的罪名,都無所謂。”
“不行。”雲歌辭想都沒想便拒絕了他“不管生與死,我都要蕭易寒這個名字,是清清白白的。”
為了她,蕭易寒已經揹負了太多不該的罪名,再不能為她揹負起這引天下人怒而誅之的罪名。
佛冷見她反應過激,順著她笑道“好,都依你。”
夜色漾呀漾,光影疏疏淡淡地打在姑娘好看的眉梢上,旖旎上了眼角眉梢,說不出的動人。
忍不住伸出手,指尖細細地描繪過她的眉眼,他記得她當初的那個樣子,時日已多,似乎,這張臉,越來越有了那年的模樣。
多好。
胸中激盪,冷風吹來,他捂著心口重重地咳了起來,掌心中觸到溫熱,一看,殷紅一片。
幾乎是立刻的,他收了手心,悄無聲息地掩去那一片紅。
雲歌辭扳過他的手,看到掌心的殷紅,沒吭聲,默默地拿出帕子來為他擦拭乾淨,一遍又一遍地擦著,直到他的手心白。
佛冷眼眸深深地凝著她,姑娘在強忍著淚花,他收回手,哄她“好了,沒事的。”
這一場病來得兇猛,他自己都沒想到,忽然有這麼一天,他能病成這個樣子,有些不中用了呢。
雲歌辭什麼都沒有說,他什麼都懂。
總怕陪在她身邊的時日不多,所以一路從滄州趕回,便是向著,肅清前塵往事,好好陪她走一程。
紅塵來來去去,到頭來不過一場夢,他所求從來不過一個她,要是一場夢,也想要這場夢裡,都是她。
“明晚,你會受傷嗎?”雲歌辭盯著手中帶血的帕子,低著頭說話,那聲音悶悶的,很輕很小。
佛冷淡聲笑“不會。”
她猛地伸出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一瞬衝動地說“要不,你現在就跟我走吧?”
明晚會是什麼樣,佛冷比她還要清楚,她總覺得,他是有事情瞞著她的,這種感覺,太強烈。
“我走了,誰來和執冥成親?”佛冷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擺弄著她青蔥的手指,垂眉淺笑“我還捨不得死。”
他們之間的緣分太短,剛伸手抓住,他怎麼能就這樣放開呢?
“要是她傷了你呢?”雲歌辭反反覆覆地想著,執冥那個女人,這些時日,性子越來越陰鬱,她能做出什麼來,誰都想不到。
佛冷搖頭“她不會。”
他偶爾會想起在窮域之巔上初見時的執冥,那個時候,她不算壞,只是有些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