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想要無事生事的他晃晃悠悠混進了一個劍宗的隊伍,見到了殺寵仇人。
那瞬間,他的邏輯重構。
她為什麼要無緣無故地殺他的寵物呢?拋開事實不講,難道那隻蜘蛛就一點錯沒有嗎?
長得那麼醜,事情那麼多。每天在妖山吃了多少好東西,浪費了多少資源,殺了不正好嗎?
再說了,她有什麼動機殺他的蜘蛛呢,肯定是因為。
她想頂替它,做他的“知知”了。
肯定是這樣的。
竺時想得入神,總覺得往後的日子並不會那麼糟糕無聊了。
可是沒有。
生活依舊那麼無聊,她分明收了兩個徒弟,其中一個分明就是他,她倒好,始終格外偏愛那個什麼都幹不了的廢物。
那廢物有什麼好的呢?
他不過是他曾經拋棄過的東西罷了——他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愚笨不堪,難以開化,簡直是一塊普石無可救藥,多看一眼他都忍不住要對連塵動手。
可她就是隻將她所有的精力放在那個廢物身上,簡直離譜!
還有那個師傅!
也是他丟掉的東西,他分明只是他的高潔和怯懦,也是他拋棄的一部分,為什麼能得到她的尊重和敬仰?
他們分明只是他丟掉的東西,又憑什麼都能比他得到她更多的關注?!
竺時又驚又怒,同時也想不明白。
他決心要想明白,可是妒火燒心,一下子理智全無,他忍不了一時半刻。
可她親他了誒。
旁人都沒有她主動的親暱,只有他有。
於是他想要更多,可她卻吝嗇起來,甚至要收回之前早已給出的好。
竺時索性不想了,他的頑劣是這具原始身體的最強存在,只要他想,他可以將他們全部收回。
最後,無論她愛誰,都只會是他。
可是沒有人告訴他,她還會這樣離開啊……
她倒下的那一刻,他使不出任何法術,可有關於她,他不能就此算了。
然後,劍宗於世間極南,他便揹著她,一步一步走回妖山。
妖山實在難行,這條路他只走過兩回,一回是他頭一次上妖山,那時他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童,抱著希望走上妖山,希望能夠丟了自己的魂魄,可誰能想到,第二回他再次爬上妖山的階梯,他會帶回他多年前丟失的魂魄,而背上背的,也是他的希望。
孩童時從極西之地走到極東之地,路上坎坷多了不知多少,可那時他對生死並沒有太大感觸,惜命,但對生命並無敬畏之心,而現今背上的人絲一晃一晃,他卻覺得人命不該如此輕易隕滅。
她若死了,又怎麼能說不是他造的孽呢?
那究竟是對少時不懂生命口出狂言的懲戒,還是對他拋魂又奪魄的警告,誰又說得清呢?
她若能活,他便會愛惜生命,可歲月長長久久,為什麼還是等不到她醒過來呢?
她多睡一時,他想要生的慾望便少一分。
在冰棺旁睡覺總不安分,常常不知黑夜白晝便醒過來,盯著她被修復儲存得完美的軀體想,或許他真的該主動些,去找她。
他揹著她回到通界閣,翻閱了所有古籍,在她血尚未流乾時將她放入冰棺儲存,日日以法力存之。
以全屍身,以召散魂。
他常宿在冰棺旁,那晚難得做了夢。
夢裡有一個看不清臉的人和他說話。
“我幫你。”
“幫我什麼?”
“助你所想。”
“為什麼?”
竺時想不明白,眼前這個看不清面容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夢中,說要幫助他。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這句話說得怪,因為他既不是連塵,也不是凜越,更不是他丟失的任何一部分。
“……”
可是,後來,夢醒,她也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