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天色下,乾銘和餘小葶被帶到了一棟較為有年代感的建築前。
槐蔭鎮地處遠離市區的封門山中,已經有百餘年曆史了。
完全可以追溯到封建時期。鎮上的居民房屋大多早已翻修過,整體保持著七八十年代的村鎮建築風格,大都是磚瓦砌成的獨棟二層。
但是這樣的建築源於鄉村居民在少部分人先這麼做後,才興起的跟風攀比式修建。並沒有考慮到經濟問題和實用性。
再加上有勞動能力的年輕一輩都紛紛奔向城市。鎮上的人其實非常少。
這些修建的看似氣派的屋子往往只是空有其表。有的甚至連瓷磚都沒有鋪設,也只有那麼一兩個老人或婦女居住。
整體青灰的主色調在夜色之中晦暗不明。一陣陣冷風拂過乾銘,剛剛佈滿冷汗的身軀此時感到透徹的寒意。
他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這種夏季,他竟然覺得有一股陰冷圍繞。
正想說些什麼,旁邊的餘小葶已經先一步拉住他的衣角,原本活潑的臉有些白,怯生生的問到“老師,你,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冷啊……明明下午的時候還好熱來著……不會真的……”
她欲言又止,雖然學生話沒有說完,但看著小姑娘臉上顯而易見的害怕,乾銘怎麼會想不到學生想問什麼?
作為民俗學者,自然避免不了和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打交道,但肯定不能真的害怕,不然還做什麼研究?
本想呵斥一下學生,話要出口的時候,腦中又沒來由的想起入鎮時的鈴聲,責備的話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
好在旁邊的老陳開口了,“乾老師,你們別怕啊,這裡晚上就這樣。這荒山老林的,本來就比外邊兒溫度低不少。一到晚上就更加了。”
說完臉上流露出幾分惆悵,然後接著道,“這地方與世隔絕一樣,鎮裡邊,年輕人急著往外走,走了就不想回來了……老人一輩子沒出去過。有的被兒女接走,現在還留在這的,就那麼幾十戶……”
說著說著老陳才反應過來,“嗨,我說這些幹啥,晚上老人家睡得早,天黑沒多久就沒燈了,乾老師你們晚上沒要緊的事儘量待屋裡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把他們送進借住的房子後,老陳也是很快離開了。
看著陳廣福走時有些佝僂的背影,原本有些害怕的餘小葶此時也沒在注意環境了。反而看著有些難過起來。
但沒辦法,現在這樣的村鎮數不勝數,都跟這裡一樣,在緩慢走向死亡。乾銘無聲嘆了口氣,轉身走進屋子。餘小葶也趕忙跟了進去。
這就是一間閒置的屋子,鎮上多的是。把東西都放好後,乾銘走到自己的房間裡面,整個人仰躺在在床上。這才有心思回想今天的事。
“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啊……”身為一個專業的民俗學家,乾銘經歷過的事也不算少了,一般而言是絕對不會害怕的——除非忍不住。
在進鎮的時候,那種直接自大腦深處而來的恐懼實在是太過真實了,沒理由突然就害怕啊?
還有,之前聽到的鈴聲,看到的幾個孩子……笑得好奇怪啊,像木偶似的……
不對,這個鎮上,還有這麼多小孩嗎……乾銘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終於忍不住閉上了,最後映入眼中的畫面,是透過窗戶看到的幾根樹枝在搖曳。
而在餘小葶這邊,她可就沒有老師那麼心大了。
陌生的房間,漆黑的夜晚,外面昏暗的很,明明才入夜沒多久,鎮上卻安靜的不像話,只有外面時不時有風吹進來,讓蜷縮在床上的餘小葶時不時顫抖一下。
緊緊抓著被子,睜著的大眼睛好像噙著淚水。
“好可怕好可怕~”餘小葶此時是真的後悔了,腦海中以往聽過的鬼故事全部湧上來。
讓她又忍不住的縮了一下。從小膽子就不大的她在這種陌生又陰森的環境裡,一切事物都好像被放大了。
窗邊的沙沙聲,就像直接在心底響起,屋內也模糊不清,她盯著黑暗,總感覺有什麼在和她對視,但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忍不住翻了個身,強制自己別在意。在輾轉反側中,最終還是沒抵過睡意,眼睛不知不覺合上了……
半夜,迷迷糊糊之間,餘小葶感覺有聲音傳來。“鈴鈴鈴,鈴鈴鈴~”急促的鈴聲在耳邊響起。“什麼啊?”,她不耐煩的抱怨,依舊沒有睜開眼。
但緊接著,又有一陣廣播聲響起,“放學時間到了……”冰冷僵硬的廣播聲讓半醒的她沒來由的害怕。
餘小葶想把被子矇頭上,但雙手一抓,卻是直接碰到了什麼冰冷堅硬的東西。
"!"陌生的觸感直接讓她清醒了不少。趕緊睜開眼睛,但映入眼簾的讓她直接屏住了呼吸。遍體生寒的她張了張嘴,卻無力出聲音。
手腳彷彿凍僵了,一動也不動,好半天才顫抖的將手捂住嘴,保持不出尖叫。
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她此時正不知為何站在了一所學校門口。剛剛正是伸手碰到了一副木製的板子,看上去還挺新,固定在門側邊,上面刻著幾個簡陋的簡體字——安家小學。
怎麼回事?這是哪裡啊?站著的餘小葶強忍著恐懼,我明明應該在床上啊!
而且時間也是頗為詭異。在夜晚入睡的她怎麼也不可能睡了那麼久,看著半沉於天邊的殘陽,餘小葶不知所措著。
昏黃的陽光照射下,餘小葶這才把注意力拉了回來。廣播還在響著,但之前講了什麼她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已經是到了尾聲了。
“請所有同學嚴格遵循上述規則,注意安全。今天的緊急通報到此結束。”冰冷的女聲不含任何感情。
“什麼規則?放學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餘小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等不及細想,身後的校門傳來聲音,她趕緊回頭,一看,眼淚又差點流下來。一個穿著制服的老人正在關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