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遭到了反噬。”魔王的契約可不是那麼好背棄的。即使貝西波不會精神催眠與洗腦，無法抹除亡靈法師的意識，但何暮漫一旦生出對他不利的念頭或行為就會遭到深淵之蟲的詛咒與侵蝕。甚至那些誕於深淵的黑霧也會化為陰魂時時刻刻燒灼叛徒的靈魂。

“是我已經活不了幾天了。所以……如果我為你提供的訊息有用的話，期望你能滿足我最後的願望。”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她沒有曲微塵那樣堅定的意志當初武師淬體都沒熬過幾輪如今卻在每時每刻的痛苦中咬牙堅持。她的靈魂脆弱、單薄、不堪一擊，卻在這時體現了出乎意料的堅韌。

其實何暮漫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這樣做。為了替家人報仇？那她最該殺的應當是陳卿珏。可她與她的家人們，到頭來也只是貝西波隨手遺棄的廢子罷了。貝西波留她一命，一來是因為她的好運二來……也只不過將她當個玩物拴在身上逗趣罷了。畢竟她在與貝西波接觸後第一時間就認出他不是三皇子。

那是個過於自大、自傲、自負的魔王。何暮漫甚至覺得貝西波根本不像是靠吞噬暴食情緒變強的魔王說他是傲慢本身她都相信。貝西波永遠高高在上大陸人的生命對他來說如果不能為他提供變強的情緒那就毫無意義。就算是追隨他的部眾為他死去他也不會有絲毫感激。——“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貝西波真的很強大、很厲害那就算了，可在何暮漫看來，這個傢伙除了吃得多之外就會無能狂怒放狠話一絕，實際上不僅拿陳卿珏沒辦法，連後來出現的那個厲森他都只能乾瞪眼！甚至還因為莫名挑釁厲森被報復將整個皇城乃至大陸全都拖入混亂泥潭——為什麼會有這種自大的蠢貨？為什麼是這種自大的蠢貨頂替了三皇子？憑什麼這種自大的蠢貨能契約她將她視作玩物掌控她的生死，迫使她唯命是從？

何暮漫不甘心。

——“哈哈，你能做得到什麼呢？”

——“你就這麼喜歡那什麼三皇子？我可是與他一模一樣啊。”

——“像你這樣的廢物，除了我，還有誰願意留你一條命，還賦予你驅使亡靈的力量？”

何暮漫其實對三皇子也沒有太多的感情，那只是少女對意中人、對未婚夫的一種濾鏡，配合上對未來的無限憧憬，所以覺得那一切都將是美好的罷了。

但這些終究也只是水中幻月，一觸即散。

——我能做什麼？

我能毀了你悉心籌謀的一切，我願意用我的痛苦、我的靈魂、我的生命化作利刃，狠狠刺入你的脊背，讓你也嘗一嘗痛苦的滋味。

就算她弱小、愚蠢，曾經還有著不自知的任性與蠻橫，但她也曾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視作珍寶培養出來的啊。

如果不是她在實力上真的很廢物，去往深淵遇到貝西波還會被他直接控制——何暮漫更想前往深淵，親眼去看貝西波是如何被打落在地的，她更想親口告知貝西波她做了什麼——那些據點，那些籌謀，那些轉移的黑市與拉攏的勢力，甚至包括一處處效忠他的亡靈法師的休息點。

陳卿珏盯著她。

何暮漫……在起初明明是個極不起眼的小人物，可不知為什麼，此時那弱小的靈魂居然能燃燒出這樣大的熱量。

然而，陳卿珏的沉默令何暮漫開始忐忑，終於，她再度開口：“皇城內……有人與貝西波合作了。應該皇室的人，還有一個是鎮守通道內的大將？他們知道貝西波可能與深淵勾結，他們渴求從深淵獲取永生的力量。”何暮漫聲音嘶啞，她原先是不打算說的。畢竟……她想殺的可不僅僅是貝西波，如果她有足夠的力量又徹底瘋狂的話，她恨不得毀了這個無趣的世界。

——當然，這只是她當下的想法，如果她真有那樣的實力，也許她就不會認為世界過於無趣了。

“我給你調人。”還能分得出人嗎？當然可以。檢獄聖殿都是陳卿珏的力量，潛移默化的魅惑催眠幾乎將這些人的忠誠度刷到100。

“多謝。”何暮漫道了聲謝，她頓了頓，取出一張皇城地圖和筆來，“我能感應到那些人的位置，現在將他們的方位在地圖上標註出來，也許不太準確，但相差不大。”

“我會多派些人，斬草除根。”這是個大訊息，要是將貝西波契約的亡靈法師全部殺死，那他可沒那麼容易從深淵逃到大陸了。雖然陳卿珏有打斷他傳送的法子，但如果能再添一條保障——何樂而不為？

“謝謝你。”何暮漫看著陳卿珏，默默將帽兜拉下，將自己完全藏在斗篷的陰影內，“真希望……我能死在貝西波之後。”

那就代表著她不是被這持久的反噬磨滅掉最後一絲靈魂印記，而是因貝西波的死亡被直接帶走。只要一想到那種自大的蠢貨能死在她的前面，何暮漫覺得自己就算化為灰飛也會用最後一絲殘存的靈魂笑出聲來。

……

與骷髏騎士同騎，曲微塵終於趕到了約定的地點。她快速紮了個帳篷，而後開始起鍋生火，打算煮點東西好好吃一頓。接下來肯定又是一場惡戰，曲微塵需要補充足夠的食物，也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等曲微塵補充能量一覺睡到次日五點，她起身簡單洗漱，而後喝了幾瓶營養液開始修煉。據九號計時，差不多八點時，骨生枯他們終於趕到。

——“大人，沒想到你居然還能逃出來！”骨生枯人還沒到曲微塵身前呢，這異常驚喜的感慨就傳到了曲微塵耳中。要不是曲微塵知道骨生枯沒什麼壞心眼，這話說得……少說也得多看幾遍《說話的藝術》了。

“……僥倖。”曲微塵有些無奈，但還是笑了起來。這次能逃出來……多虧了九號幫助。如果不是那限時提前解鎖的【依附傳送】，恐怕她就不得不立刻全力爆發，到時候陳卿珏也不得不提前降臨。曲微塵都不知道陳卿珏那時候到底準備了多少兵力，這準備又是否完善。那麼短的時間內直接把陳卿珏拽進深淵，說不定不僅無法重傷貝西波，還得與陳卿珏一同打出“GG”。

“什麼時候侵入骨王領地？魔王大人她是否已做好準備？”塞赫基裡從空中落下，收起雙翼對曲微塵行了一禮，而後才開口問。

“給你們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曲微塵說，“然後……就開始戰鬥。”

納威士與偌登都沒有吱聲，當曲微塵說完這話時，他們直接席地而坐開始恢復體力。

不過曲微塵卻在這時候站起身來，如今已是新的一天，她替身骷髏的冷卻結束，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又可以發揮作用了。不過就這休息的一個小時，曲微塵也沒想繼續修煉或休息，她起身召出骷髏騎士，直接翻身上馬，“我去邊緣轉一圈，一個小時後回來。”

說完，也不等這四位領主反應，骷髏馬驟然發力，帶著曲微塵疾馳而出。

只是繞著邊緣疾馳一圈罷了。這骨王的領地可遠沒貝西波領地大，這骨王名聲再響亮他也不是魔王，就是個厲害些的、能獨佔一方的領主罷了。繞著這領地邊緣轉一圈，以九號的檢測能力，已經可以檢測出很大一部分割槽域的紅點分佈了。

曲微塵之前從未來過骨王的領地，她取巧殺死的那骷髏巨人安思科也只是拜入骨王麾下，他的領地離骨王領地也有一定距離。現在即將進攻，就算臨時抱佛腳，曲微塵也得多掌控一些資訊才好。

[我新生成了一張地圖，根據你接下來的移動進行標註。並將現有那些紅點區域標註出來。]九號也十分配合，它與曲微塵可算得上是真正的生死至交了。現如今，它在曲微塵身上傾注了前所未有的感情與積分，它與曲微塵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這樣要是曲微塵還不能成為真正的亡靈法師令它養成完成——

九號也認了。

一個小時過得很快，在骷髏馬不知疲倦地全力衝刺中，曲微塵完成了骨王領地邊緣的地圖與紅點分佈。雖然九號檢測不到更深入的領地，但就張半成品圖紙也足夠支援她們避開巡邏與守衛，悄悄潛入領地了。

不必打草驚蛇，不必大張旗鼓。這要的效果就是突出一個“快、準、狠”，打骨王一個措手不及，然後放骨王的人去給貝西波報信，也不必多提什麼，只要說上一句金色火焰就足夠了。

至於骨王領地的完整地圖？以後就沒這領地了，也不需要什麼完整地圖。

“是時候了，走！”騎著骷髏馬轉回約定地點，曲微塵回來時，四位領主已然起身，做好了戰鬥準備。

“跟緊我，收斂氣息，我們儘可能直接潛入中心領地。”如今局勢不同，時間不等人，貝西波不可能一直守在深淵不說，如果時間久了，貝西波說不定就從那憤怒中冷靜下來了。憤怒使人失控，曲微塵要的就是貝西波失去理智。

曲微塵帶著四位領主快速朝骨王領地中心逼近。而骨王……對接下來將要面對的一切一無所知。

骨王是一隻巨型人形骷髏，實力強勁。它不僅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反而在營地內饒有興趣地打聽貝西波領地發生了什麼。要知道，貝西波使用能力時完全沒有收斂氣息，那屬於魔王的威壓很明顯就讓他感知到了。

“貝西波那發生什麼事了？是有其他魔王把他領地攻佔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