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微塵雙目失神呆呆地看著陳卿珏倏地一眨眼，淚珠便滾滾而下。

她的勤能補拙，勤能補拙……要知道她勤能補拙很快就要到（八）了啊！雖然七的獎勵只有一個技能點但萬一（八）是技能禮包呢？又或是武器禮包？防具禮包？

曲微塵陷入絕望重新開始已觸發的成就顯然不能重複獲得那麼想要再次得到勤能補拙（八）她就得重新堅持六年！

[……想想好訊息，你最近可以休息一段時間，甚至能睡個懶覺了。]

曲微塵不僅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愈發難過：一個魔王的死亡會引發什麼？而且在那些魔王看來就是陳卿珏殺了貝西波曲微塵幾乎可以想象到陳卿珏之後面臨的針對了。

她哪裡有睡懶覺的時間？等她身體一恢復，就得立刻前往神遺之山去重新攀頂。這一次，怎麼都得將長劍精通升到滿級吧？

“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陳卿珏是肉眼可見的慌亂，她用手帕輕柔地給曲微塵擦去淚珠眼底盡是擔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後怕。”

曲微塵這樣冒險都是為了她陳卿珏怎麼可能因此去怪罪曲微塵？要怪的話她更恨自己能力不足。要說恐懼也只是她發現自己無法承受曲微塵死亡這一代價。

陳卿珏的狀態很不對。曲微塵很快意識到這一點，她昏迷了整整七天，昏迷前剛殺完貝西波一覺醒來便是現在。她在清醒的瞬間接受且消化了太多資訊，比如技能比如獎勵，又或是已失去的勤能補拙她能冷靜下來去思量此次得失並快速決定接下來該繼續做什麼……但對陳卿珏而言她守了曲微塵整整七天，差點就要永遠失去自己的愛人。

曲微塵苦惱地揉了揉太陽穴，想了想還是解釋道：“我之前不是一直沒有五點起來修煉嗎？那樣堅持做會得到一點獎勵。我堅持了這麼久，但這次被迫中斷了，所以有點難過。”

“我沒有不舒服，我甚至覺得我很健康。等肚子裡的東西消化一下，我想我明天就能活蹦亂跳，發揮出八階武師應有的實力了。”

曲微塵說著，暫時將這些事放置腦後，她想到深淵的殘局，想到貝西波的能力以及亡靈聖地，再則是其他魔王的東西，大陸佈局的變動。她思忖片刻，開口問：“我昏迷這段時間，大陸有發生什麼變故嗎？”

“第三魔王麥爾薩可以降臨大陸了，但暫時還沒他的訊息。厲森和芬格爾都沒與我聯絡，但大概加快了擴充套件勢力的程序。再就是……檢獄聖殿與光明神教達成了一部分合作，與皇室達成了部分協議。”陳卿珏頓了頓，吐出兩個名字，“奧薇加與羅德蘭。”

“我好像聽過這兩名字？”

[她們是當初你來皇城時遇到的五皇女以及那位矇眼會預知未來的牧師。雖然你才剛醒，但我推薦你在熟悉、整合一下自己的力量後好好睡一覺。]九號貼心地給出提醒。

“噢，我想起來了。不過羅德蘭不是牧師嗎？”

“她現在是紅衣主教。”陳卿珏看著曲微塵，眼中情緒複雜，看來曲微塵在外歷練真的認識了不少姐姐妹妹……她剋制地攥緊拳頭，沉默地將心底升騰的煩躁以及其他負面情緒壓下，“與皇室的合作也只是與五皇女合作，如果她需要，我還會幫她清理皇室內有威脅的競爭對手。”

“奧薇加想成為女皇？”曲微塵微微挑眉，如果她沒記錯，奧薇加似乎是個……笨蛋來著？羅德蘭成為女皇還差不多。

啊不，羅德蘭如今已混到紅衣主教這等地位了嗎？如果羅德蘭能再往上升，掌控光明神教大部分力量，即使奧薇加能力欠缺，似乎也不是不能成為女皇。

“合作……算是好訊息吧。多一個朋友多條路，如今大陸局勢很不樂觀。”曲微塵也不想陳卿珏腹背受敵，“那深淵裡呢？貝西波死了，你獲得了他的力量和亡靈聖地嗎？他之前的領地你如何處理，是將人派去他領地駐紮了嗎。”

陳卿珏仍舊盯著曲微塵，用那溫溫柔柔的聲線為她解釋：“是的，我得到了他的力量與聖地。領地和戰鬥殘局都由那些領主處理，他們將戰場處理得很乾淨，沒留下任何原本的戰鬥痕跡，包括火焰灼燒的痕跡。我會派一部分領主過來駐紮，至於其他的兵由新的亡靈聖地量產擴充。”

“貝西波能吞噬暴食情緒不斷變強，這一情緒對我影響不是很大。至於那吞噬能力也能用，我將那些失去靈魂的領主們都吞噬掉了，提升了不少。”陳卿珏目光沉沉，她看著曲微塵，想了想還是如實說道，“我的情緒似乎更難壓制了，但我仍能剋制。”

“你變得越來越強大了，有了吞噬這一能力，你的潛力幾乎是無限的！對了，使用吞噬時，你會擁有貝西波那樣任意變幻的能力嗎？”

“不能，我的種族本質上還是魅魔。而貝西波是特殊的深淵獸。”陳卿珏說，“而且，我不是吞噬目標全部，而是吞噬掉它的心臟或靈魂之火，又或是全部精血這樣能量最濃郁的地方獲得提升。”

看來這能力被陳卿珏獲得後多了一些限制，曲微塵暫不知這限制是因陳卿珏是魅魔所以無法百分百發揮原有的吞噬能力，還是說這是魔神制定好的隱形規則，又或者，魔王殺死魔王，獲取對方的能力本就如此。

曲微塵想了想，忽然問：“你是在擔心嗎？擔心如果以後也殺死了其他魔王獲取力量，你會控制不住自己？”

“是的。即使憤怒降臨，我也不怎麼畏懼與他正面衝突。但……但厲森是必須死的。”就像貝西波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貪婪這一情緒，太過可怕了。每個人都可能墜入貪婪的深淵。

可陳卿珏能控制、剋制住因殺死貝西波後自己日益豐富的情緒，不代表她能在殺死厲森獲得憑貪婪獲取力量這一能力後還能如此剋制。

“貪婪……你知道嗎？即使我沒受到貪婪影響，在你昏睡這七天裡，我卻不止一次生出將你保護在我的領地內不再讓你冒險等……卑劣的想法。”陳卿珏斟酌了用詞，但如果說的直白點，這種不顧曲微塵意願一意孤行的保護與囚禁也沒有區別。陳卿珏剖白著內心，這不是她第一次生出這樣陰暗的想法，只是這段時間這個想法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她甚至還曾將手搭在曲微塵的脖頸上，感受著那微弱的動脈跳動，想讓曲微塵死在她的手裡。又或是生出如果曲微塵醒了，她一定要將曲微塵做死這種瘋狂的想法，她的掌控欲、佔有慾……或是侵佔欲不斷增強，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為“保護欲”？

為什麼曲微塵不是乖巧可愛的人偶呢？這樣曲微塵就永遠都不會離開她也不會死去了。但陳卿珏清楚的明白這並不可能，即使可能成真，人偶曲微塵也絕非如今令她心動愛戀的人。

“或許貝西波並沒有說錯，我是個魔王。深淵裡的魅魔魔王，也許我從靈魂到血液都是骯髒墮落的，即使能暫時剋制自己，但總有一天——”

“陳卿珏！你清醒一點，你說過，你是掌控慾望的人，而非讓慾望掌控你。”曲微塵內心是說不出的觸動，她抬手去抓陳卿珏的手，試圖給她力量，但指尖還未觸及陳卿珏手背，卻被魔王下意識地躲開了。曲微塵的手僵在半空，她固執地沒有收回，直到陳卿珏反握上她的手。“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害怕這些，會恐懼未來還未發生甚至不會發生的事情。”

“可我竟然生出了很多不該有的想法，這很可怕。一旦我這樣做，我絕對會永遠失去你。”陳卿珏說，“可我又怕我這樣做了，再用更決然的方法去將你留住。”

陳卿珏不止一次告訴自己，曲微塵是獨立的、自由的人，她屬於更廣闊的天地。陳卿珏自己也是，她應當與曲微塵一同遨遊，一起探索世界的極限，可每一次冒險，當她再一次讓曲微塵差點死在她眼前，陳卿珏不可抑制地生出許多令她自己都唾棄自己的陰暗想法。

“可你沒有，你控制住了你自己。我們是愛人，彼此之間有獨佔欲其實很正常。”曲微塵忽然想到，她在這個世界沒有親情束縛，陳卿珏同樣如此。當然，她們身上擔負了責任以及那些更沉重的東西，但論及感情……她與陳卿珏是天地間彼此最親近也最信任的人。

曲微塵拉過陳卿珏的手，她試圖從床上起身，陳卿珏便抬手摁住她肩膀。曲微塵便放棄動作，只拉著陳卿珏的手放在唇邊親吻：“親愛的，我也很想保護你。也許你也不想被我這樣保護，但我確實是想要保護你的，如果我們中有一個人會死去，那麼我希望我能擋在你的身前。你看，我也能想到事後你會多麼痛苦，也許永遠都忘不掉我了，但我還是會這樣做，我也是個自私的傢伙。”

“……這不是自私。”

“那麼，你也不必為你生出的那些想法感到自責。”曲微塵語氣溫柔，明明是魅魔，明明吸收了那麼多關於情丨欲的情緒，但在談起戀愛來，陳卿珏卻出乎意料的青澀且剋制，她似乎時時刻刻都在自我束縛。也許因為身份，因為立場，因為太在乎。

她逐漸變得像一位真正的魔王，也變得不像一個魔王。

曲微塵想，她早該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