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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1i> 上元節未過,梨子便回邊城去了。

到了上元節那日,帝都才是真正熱鬧,本就是元宵佳節,又適逢皇后、太子、五公主生辰,朝中大賀。

不過,昭文帝自己的萬壽都節儉的只過一天,宋皇后也不是奢侈的人,雖是母子女三人生辰,連帶著上元節一併慶祝,其實省下不少錢。

上元節剛過,昭文帝不慎染上風寒,原本只是熱咳嗽,後來熱度下去,咳嗽依舊不大見好,又添了氣喘的症侯。昭文帝上了年紀的人,精力便有些不濟。

自從宋皇后被冊中宮,昭文帝多是歇在鳳儀宮的。昭文帝嘆道,“天不假年,外頭西蠻虎視眈眈,太子尚在稚齡,朕實在不能放心。”

宋皇后溫聲勸道,“誰還沒個病啊災的,陛下怎麼說這喪氣話。好生喝藥,過幾日就好了。”這口氣,活脫脫就是哄五公主吃藥的樣子。

昭文帝接過藥碗,仰頭痛飲而下,笑著咳了幾聲,“皇后將朕當成五兒了。”

宋皇后將空碗放回宮人手裡,“非但五兒喜歡,太子也喜歡。”

昭文帝問,“今天的奏章呢?皇后念給朕聽吧。”

近幾年,宋皇后專寵,時常幫著昭文帝看奏章之類。昭文帝懶得動筆,奏章已經內閣擬對,昭文帝聽著合意,宋皇后便用硃砂筆在奏章後寫個準字。另外不妥的則打回去重擬,還有一些留中的。其實,真正到昭文帝面前的都是軍國大事,一些小事內閣自己就能辦,不然每日成千上百的奏章,能把皇帝累死。

昭文帝聽著宋皇后唸了幾份,望著透過窗紗落在金磚地上的光斑,道,“今天天氣不錯。”

宋皇后笑,“御花園的迎春花都開了,不如我陪陛下游園。”

昭文帝道,“奏章還沒看幾本呢。”

宋皇后道,“到御花園,曬著太陽批奏章也無妨的。”

昭文帝笑,“也好。”

宋皇后輕聲抱怨,“陛下說是萬乘之尊,要我說,我莊子上的長工都比陛下輕閒。”

昭文帝笑,“這是咱家的江山,咱們不盡心,誰還盡心。”

昭文帝素來對宋皇后非常滿意,兩人年紀上有一些差距,感情卻一直非常融洽。倒是朝臣,見奏章回執不是御筆親書,當下炸了鍋。彭相再三請求陛見,委婉的表示讓皇后干政不是很妥當,昭文帝做了多年皇帝,這點主還是做得的,淡淡道,“皇后不過是代朕寫幾個字罷了,彭相不必慌亂,與他們說,朕身體還好,都安心當差就是。”

朝臣有著非同一般的想像力,昭文帝說龍體尚佳,他們反覺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腦補出無限可能。畢竟,自昭文帝這一病,朝會都停了。

依昭文帝的勤奮,除非不得已,不然登基這些年,鮮有停朝會的時候。

昭文帝龍體不佳,太子尚小,朝中難免人心浮動。

趙長卿去宮裡教五公主捏泥人,五公主情緒也不如以往。趙長卿是個謹慎的人,如今說話都要格外小心,生怕犯了忌諱。

宋皇后對趙長卿倒是很滿意,偶爾對進宮請安的戚氏道,“是個妥當人。”其實,起初宋皇后並沒有讓趙長卿做五公主女先生的意思。公主的女先生都是帝都有名望的夫人,倒不是宋皇后挑剔趙長卿的身份不夠高貴,實在是宮中忌諱頗多,謹言慎行尚不能夠。趙家與宋皇后淵源頗深,且宋皇后對趙長卿印象不差,若趙長卿在宮中有不妥之處,宋皇后覺著未免可惜。不想趙長卿的行止極是妥帖,宋皇后很有幾分刮目相看。

戚氏笑,“最難得的是心地良善。”

宋皇后笑笑,並未再多說,在她的地位,一言一行都受人矚目。

宋皇后本就是個內斂人,能讓她說句“妥當”,可見趙長卿是真正不錯。戚氏與趙長卿交好,何況趙長卿能做五公主的女先生,同宋家還有些關係,如今趙長卿稱職,戚氏與有榮焉。

趙長卿安安穩穩的做著五公主的女先生,夏文在翰林院也四平八穩。昭文帝一直玉體違和,夏文還特意叮囑趙長卿,“在宮裡一定要謹言慎行。”

其實也有人想透過夏文打聽宮裡的事,這些異想天開的傢伙,夏文說笑話一樣說給趙長卿聽,“真是不知所謂。”難道他長的像傻瓜不成?宮裡的事,他自己都從來不同趙長卿打聽,不然真傳出隻言片語,一大家子遭秧。還不如太太平平的做官,反正他同宋嘉讓關係鐵,哪怕太子登基,於夏家也只有好處沒壞處。

夫妻兩個都是做大夫出身,謹慎是從來不缺的。趙長卿聽丈夫此話,點了點頭,不知為何,趙長卿忽就想起楊表妹月月不差送給夏太太的鞋。趙長卿心中一悸,道,“我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別胡說。”夏文安慰妻子道,“你別多想,你給五公主做先生,不過是陪五公主玩兒罷了,不會出事。就是咱們家裡,無非鍋碗瓢盆,只要外頭無事,家裡就無事。我在翰林當個修書匠,上頭有老翰林帶著,每天按時當差,按時回家,更不會有事。”

聽丈夫這樣一說,趙長卿也笑了,“也是。沒來由的突然就胡思亂想。”

夏文溫聲道,“宮裡的差使不好當,你放寬些心,實在不成,稱病吧。”妻子能給五公主做女先生固然體面,只是若真這樣艱難,夏文寧可妻子不去當這個差。

“我又沒病。”趙長卿溫聲道,“興許是天熱起來的緣故。沒事,每五天去半日,公主殿下很招人喜歡,我也樂意去。”

夏文道,“撐不住跟我說。”

“知道。”趙長卿笑,“過幾日就是太太生辰,如今不好大辦,咱們自家擺兩席酒吧。”

夏文笑,“好。”

待楊表妹差人送了鞋來,夏太太的生辰也就到了。趙長卿早早預備了壽禮給夏太太送了過去,當天一家子給夏太太慶過壽辰,第二日,趙長卿依例去宮裡教五公主捏泥人。

內侍帶她進宮,未見到五公主,反是宋皇后在等她。趙長卿給宋皇后請過安,宋皇后賜了座,令人拿了一本奏章給趙長卿。趙長卿身為誥命,真不敢去看朝臣奏章,宋皇后示意,“大臣的秘折,有關你的事,看看無妨。”

趙長卿此方接過,一目十行的閱過,裡面說的是她在邊城開藥堂,曾去花樓給妓|女看病的事。奏章中表示,趙長卿有這種經功,不大適合擔任五公主女先生一職。趙長卿仔細看過,將奏章合攏,心情已經驚愕轉為沉著,她起身道,“臣婦的確是開過藥堂,身為大夫,若憑病人的身份來挑剔病人,臣婦覺著,那是大夫的恥辱。”

“你給西北軍中捐獻銀錢,也有四年的時間了。你曾在西平關一箭射殺西蠻將領,於國有功。這些事,沒人去說。你做了大夫的份內事,反被雞蛋裡挑骨頭。”宋皇后很欣賞趙長卿的鎮定,她問,“如今,做何感想?”

趙長卿聲音很穩,“臣婦所做所為,對得住自己的良心。不瞞娘娘,流言殺人,卻也殺不死臣婦。臣婦唯一所內疚之事,唯恐此事被人大做文章,連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