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樸實到甚至有些破舊的外表相比，這座小木屋裡面的“內容”，實在是有些過於“豐富”了。

小木屋的門雖然比起一般的房子稍大些，不過也並沒有大出太多，連容納兩人並肩而行都很勉強。

可當他進到屋內後，卻驚訝地發現腳下踏著的黑色步毯異常寬闊，從步毯的最左邊走到最右邊，少說也要二三百步之多，即便是破曉領內一再翻修擴寬的主幹道，在寬闊程度上也比這步毯差了不少。

而步毯的長度更是極為驚人，藉著門外傳來的些許光亮望去，腳下漆黑的步毯彷彿沒有盡頭一般，筆直地一路向遠方鋪展，直到沒入盡頭那神秘而深邃的黑暗之中。

“啪！”

伴隨著一道清脆的響指聲，兩道幽藍色的冷光自上方亮起，這種剔透而森冷的冰藍色威廉相當熟悉，正是大多數亡靈頭骨中靈魂之火的顏色。

有些訝異地朝頭頂瞄了一眼後，威廉驚訝地發現，這兩道冷光的源頭，是一對浮在空中的巨大顱骨，雖然看模樣和人類的顱骨有些相似，但體積卻大了成百上千倍，眉心的位置也多出了一枚眼窩似的巨大窟窿。

……

“呦呵！你個雞巴還真把燈給換了？”

門外的黃金骷髏把腦袋伸進來看了看，隨即嘖嘖稱奇道：

“上回我進來的時候，說你拿巨人的頭骨做燈罩雖然夠騷，但頭骨太厚不透光，弄得屋子暗得啥都看不清，好像一個大傻逼！

沒想到你還挺聽別人勸，這回換成三眼巨人的頭骨，腦袋上多了一個大窟窿之後，確實比之前亮堂了不少。”

“……”

“對了，接下來那些燈呢？上回我每往前走一段兒，左右就亮起兩盞頭骨燈，總共約摸著得有個六七千盞，你全都給換成三眼的了？在冥土復甦的三眼巨人亡靈有這麼多麼……”

“砰！”

就在這時，威廉身後的屋門猛然彈起，重重地悶在了黃金骷髏的腦袋上，硬生生把他砸出了門外，隨即帶著怒氣似地牢牢關死，好像直接長在了門框上一樣，半點兒縫隙都沒留下。

“……”

精心準備的裝B方式被黃金骷髏提前捅了出來，“小木屋”深處的死神似乎有些洩勁，放棄了再擺一會兒譜的打算。

很快，數千枚巨大的三眼頭骨燈盞齊齊燃起，無數幽藍色的火光掃淨了屋內的黑暗，終於將屋內的情形展現在了威廉的眼前。

空曠、肅穆、詭秘、森冷……

周圍的情況和小木屋根本沒有半點關係，完全是一座由黑白灰三色石料搭建的宏偉殿堂，在兩排綿延數里的頭骨燈的照耀下，體型各異大小不一的灰色石質雕塑，正匍匐在步毯兩側，同樣隨著步毯一路綿延向黑暗的遠方。

巨人、精靈、人類……惡魔、巨龍、星界生物……除開這些依舊存在於世界上的種族外，還有很多早已徹底滅絕的種族，同樣在這間大殿內留下了他們的身形樣貌。

這些石雕數量之多、種類之繁，即便兩世為人的威廉，仍舊僅能認出十之一二。

至於剩下的部分，有些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曾在某些影象中依稀見過它們的身影；有些能從隻字片語的記載中，勉強得出一點零散的資訊，更多的則壓根兒連聽都沒有聽過，只能依據體貌特徵，隱隱猜測其到底來自於哪個時代。

……

呼……這就是死神的居所啊……

用力地攥了攥拳頭後，威廉忍不住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強行壓下心頭的震撼，邁步走向了遠處那深邃的無邊黑暗。

“轟！”

伴隨著重物倒下的撞擊聲，在威廉走到第一排石雕身邊時，那生著細鱗長著魚一樣的長鰭，似乎是某種海洋時代種族的石雕齊齊倒下，跌在了漆黑步毯兩側潔淨的白色地磚上。

在他的左手邊，那雕得活靈活現的灰色石像緩緩抬手，彷彿窒息般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六隻鋒利而尖長的指甲，撓得頸部的細鱗片片翹起，又化作細小的碎石片撲簌簌落下，似乎正在迎來一場極盡痛苦的死亡。

而隨著威廉的腳步繼續前進，徹底超過了他所在的位置後，這座石雕終於轟然倒下，徹底不再動彈，迎來了屬於它的解脫。

與此同時，威廉右手邊相同種族的灰色石雕，亦迎來了獨屬於死亡的眷顧。

但和左邊同族極盡痛苦與不甘的死亡相比，這些灰色石雕卻死得異常安靜，雖然它們的眼中，同樣透露出了一種即將踏上未知旅途的恐懼，但更多的確是釋然與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