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探究的目光總算驚擾到了鄭衣息,他睜開眼,恰與煙兒水濛濛的杏眸相撞。
鄭衣息毫不遮掩他的歡愉,如今雖與煙兒之間多了幾分外人不能瞧見的親暱,他卻也並不著惱,只將自己怪異的心緒歸為“逢場作戲”和一點點的在意。
他循著本心將煙兒一把攬到了自己膝蓋,伏在她的頸窩處,道:“還有一會兒才能到府裡。”
言外之意是還有時間做些別的事兒。
煙兒霎時便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旋即紅了雙靨,正欲掙扎時,鄭衣息漾著熱意的吻已覆上了她的丹唇。
這段時日裡,鄭衣息夜夜與她同寢,頗有些索求無度的意思。
且他極為纏人,強硬地不許煙兒有半分不願。
只是如今在車廂裡,也實在是太荒唐了些。
哪怕此刻的煙兒對鄭衣息心存感激,心悅之意已填滿了胸腔,也不願就此遂了他的意。
鄭衣息的吻飄忽不定、漫無蹤跡。
他是想在車廂裡荒唐一回,可想起煙兒是個臉皮薄的人,便也只得把心中的欲.念生生壓下,不過淺嘗輒止了一番。
*
這段時日,煙兒的字大有進益。
鄭衣息也將那本手語冊子上的手勢都學了個遍,可還是會有詞不達意的時候,這時候便不得不藉助筆墨來表達煙兒的意思。
在這一點上,鄭衣息執拗的不像話,不僅非要弄懂煙兒話裡的意思,還要逼著煙兒把她要說的話表達個清楚。
這份執拗,落在雙喜的眼裡,便是鄭衣息心悅煙兒的鐵證,否則世子爺怎麼會如此在意煙兒姑娘說了什麼呢?
只是世子爺自己不承認罷了。
今日是澄苑的奴僕們發月例的時候。
鄭衣息不在府裡。蘇氏身邊的紅雙一早便在角門處候下了,手裡拿著蘇氏賞賜給煙兒的糕點,站的腳有些酸。
可正屋裡的煙兒還沒起身,她也不敢出聲吵嚷了她。
如今的鄭國公府裡,誰人不知鄭衣息最寵身邊的啞巴婢女,許她住在正屋,與他同食同寢,分明是世子夫人才有的體面。
二太太蘇氏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特地趁著發月例的日子,讓紅雙趕去了澄苑,打聽打聽訊息。
澄苑內如今沒有多少伺候的丫鬟,劉氏派去的那兩個丫鬟已被鄭衣息調到了外院做粗使活計,再就是雙喜、小武那幾個小廝了。
李嬤嬤這個管事嬤嬤也早已名存實亡,如今不過掛個名,領一份例銀罷了。
所以,紅雙立在角門口許久,也沒有個人上前招呼她去耳房裡坐上一坐,她只能這般硬等。
又等了一刻鐘,正屋那兒終於傳出了些動靜。
圓兒提著銅盆走上了廊道,總算是瞧見了角門那兒的紅雙,忙笑著迎上前道:“紅雙姐姐來了。”
她將紅雙迎進了正屋,正在對鏡梳妝的煙兒也放下了手裡的篦子,撩開軟簾對著紅雙福了福身。
紅雙滿目驚訝,盯著煙兒身上這一身價值不菲的茜色花素羅衫瞧了許久,怎麼也掩不住眉目裡的驚豔。
她還是頭一回見煙兒穿這般顏色鮮亮的衣裙,本就是一張清韻動人的臉龐,再配上這樣奪目的裙衫,瞧著倒像是神仙妃子一般。
被紅雙盯得不好意思的煙兒垂下了眸,她赧然不已,卻想起昨夜鄭衣息的強硬要求,之好忍住了心內的羞意。
“我們二太太讓我給你送月例好。”紅雙收回了目光,嘴上掛著笑道:“還有這一盒糕點,也是我們二奶奶送你的。”
煙兒立時接過了那一碟糕點,朝著紅雙做了個手勢。
圓兒立時在一旁解釋道:“我們姑娘說謝過二太太,也謝過紅雙姐姐特地來澄苑跑一趟。”
如此道謝之後,按道理紅雙也該推辭離去,可今日她卻坐在了團凳之上,直勾勾地望向煙兒道:“世子爺也真是疼你。”
煙兒見她沒有去意,也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紅雙,她讓圓兒斟了杯茶來,而後便笑盈盈地點了頭。
二房的人都不好相與。若說劉氏是佛口蛇心之人,那麼蘇氏就是蜜裡藏刀之人,她身邊的紅雙更是不好得罪。
煙兒只好敷衍幾番,等著光陰快些過去。
可今日的紅雙大談特談,從鄭衣息的喜好、到煙兒有無喝避子湯、乃至蘇煙柔進門後煙兒的位份都問了個清清楚楚。
起先煙兒還能擠出笑意來,後來卻是昂首不答,一旁的圓兒也不願充當“翻譯”,場面便冷了下來。
終於,紅雙不願再自討沒趣下去,便訕訕地離開了正屋,煙兒親自將她送出了澄苑,這才回正屋用午膳。
*
折清堂。
蘇氏正躺在貴妃榻裡安心養胎,身邊的桌案上擺著一盤鮮豔欲滴的葡萄,她只嚐了兩顆便賞給了夏之。
不多時,去澄苑內送例銀的紅雙回了折清堂,蘇氏讓人將葡萄留了些給她。
紅雙謝了恩,便與蘇氏說:“太太所猜不錯,那啞巴的吃穿用度都比從前好了不少。”
蘇氏瞥一眼紅雙,見她眸色裡隱隱有幾分羨慕之意,便道:“你可是羨慕?”
紅雙忙說不敢,蘇氏笑著點她:“你羨慕她什麼呢?將來侯府嫡女進了門,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紅雙只搖了搖頭,蘇氏耐心十足地與她說:“如今這啞巴對我們有大用,辛苦你多去澄苑跑兩趟。”
紅雙忙說不敢,不一時鄭容雅來了上房,蘇氏便笑著從貴妃榻裡起了身,上前攥住了女兒的柔荑,說:“雅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