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
楚熠立在大殿正中,看著倚在龍椅上,以手支頤昏昏欲睡的父皇。
明明已是暮春時節,京城悶熱的天氣,讓人都紛紛提前換上了夏衫。
而他的父皇,身上卻還穿著夾棉的龍袍。
楚熠向來冷肅的面容,盡是擔憂之『色』。
他走近幾步,低聲輕喚“父皇……”
皇帝被這聲驚醒,茫然睜開雙眼。
當他的目光,落在楚熠臉上,有一瞬間的怔神。
“哦,朕竟然睡著了。”
皇帝啞聲問道“鳳時啊,你方才……說什麼來著?”
楚熠見他這副模樣,眼底的擔憂更甚。
他嗓音低沉地問“兒臣是問,父皇三十年前回京以後,李唯忠按照白信留下的方子,是如何給父皇解毒的?父皇如今這寒症,可在當年解毒之前出現過?”
只是寥寥幾句話,儘管楚熠已經加快了語,皇帝卻已經再度半闔上了眼皮。
“父皇?”楚熠又走近幾步輕喚。
皇帝勉強睜開疲憊的睡眼“哦,你問的是這個啊……”
他似是努力回想,眼皮卻又忍不住耷下去。
楚熠正欲再喚——
“他們用了白家嫡裔的血……”皇帝似睡非睡地嘟囔道“……解了毒……章思淳曾言……方子不大對……便帶走了……”
聲音斷斷續續,似隨時會睡過去。
“方子不對?”
楚熠敏銳抓住重點,趕忙問道“是白信的方子不對,還是李唯忠的方子不對?”
然而,這一次,回應他的——
卻是皇帝沉睡的鼾聲。
“殿下。”
周進喜躬身上前,低聲說道“陛下每日這個時辰,都會小憩一兩個時辰,不若等陛下醒了,奴婢再去叫您?”
楚熠看著父皇疲憊卻安靜的睡顏,縱然心底有萬般疑問,卻不忍再把他叫醒。
他上前,輕輕將皇帝抱到床榻上,蓋上被子,掖好被角。
“今日本王就在太醫院,若待會兒父皇醒了,你使人來叫本王。”他沉聲吩咐道。
周進喜躬身稱是。
楚熠轉身,正欲離開。
突然,他似想到什麼,頓住腳步,看向周進喜“方才本王問父皇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可知道實情?”
周進喜朝他笑了笑。
“殿下忘了,皇上從小到大的伴當王公公,當年隨皇上去『藥』王谷,也中了毒,回來以後不久便去了,奴婢也是後來才來的太極殿。”
楚熠劍眉微蹙“當年你是從何處調來的?”
“奴婢本是在皇后宮裡伺候,那時皇后娘娘剛懷上太子殿下,胎像不穩,需臥床靜養,便遣奴婢來太極殿伺候。皇上見奴婢機靈,便將奴婢留在了太極殿。”周進喜笑著回道。
楚熠聞言,不再說話,轉身朝殿外走去。
他剛走出殿門——
便看見太后的儀仗,正緩緩步上臺階。
楚熠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皇祖母每日都會來太極殿裡看望父皇。
他垂手立在門口,待太后走到殿門前,上前見禮“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太后看見他,那雙略有些昏黃的眼睛,不似平日那般帶著慈愛,反而有幾分凌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