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故作不經意抬眼,朝視線來處看去——
只這一眼,她便微微一怔。
那是個番邦男子,高鼻藍眼,氣質卓然。
然而,他白皙的臉上,有小半個指甲蓋大小的香灰印記。
算算時間,活不過兩個時辰。
男子見沈姝看過來,朝她勾了勾唇,深邃的眼眸,帶著興味。
那是一種斷袖看斷袖的興味。
讓沈姝一陣惡寒。
她淡淡移開雙眼,看向別處——
這一看,又是微怔。
方才進來的倉促,她還不曾察覺,在這宴席之上坐著的人裡,竟有大半眉心都有或長或短的香灰印記。
粗略算下來,活得最長的,也不過是那個不斷瞄向她的番邦男子!
難不成,這一次北衙要幹票大的?!
“小酒兒,你今夜特地把我們叫來,是不是有新鮮美人兒,要讓我們品鑑品鑑?我可先說好,若身子太弱,玩幾下就死的,我可是要退貨的。”
正在這時,方才的‘喬斯老爺’再度開了口,喝得有些微醺,聲音比之前猥瑣不少。
已經被當做‘背景板’的沈姝,循聲朝那人看過去——
年約四十上下,雖長著與大周朝人相似的樣貌,體型卻比大周人高大許多。
在燭火映照下,他的面板呈現一種深棕色,顯然是常年來往於日照充足之地。
只這一眼,沈姝便認出,這是個慣常在雲疆關外行走的胡商。
此刻,喬斯老爺正把手伸進身側小倌的衣服裡胡亂揉著,微醺的臉上,都是油膩膩的色相。
聽他語氣,在他手上玩死的人不少。
沈姝向來最厭惡這樣的人,她的視線從喬斯臉上,聚焦到他眉心。
香灰印記比番邦男子短了不少,看樣子是這所有人裡,死得最早的。
這讓沈姝心情瞬間舒暢不少。
甚好,甚好。
看來,北衙不止刺探情報,還能為民除害。
清酒“噗嗤”一笑。
媚眼如絲挑著喬斯老爺“依奴看啊……奴這清風居里,唯一能伺候喬斯老爺的人,就是奴了。不如老爺今夜就跟了奴吧,做奴的心上人,可好?”
喬斯老爺一聽這話,把清酒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嘿嘿笑出聲“不成不成,你這身子都不知跟多少男人睡過了,我可不要。”
他說著,萎靡的眼睛往上一抬,落在沈姝的臉上。
“你這心上人,長相雖然平平,身段卻很風流,看著……倒像個雛兒,不如給了我,讓我幫你調教調教,如何?”
沈姝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用這種語氣品頭論足。
她心頭蹭地躥起一團火。
想也不想,就把手裡酒盞,狠狠朝喬斯老爺扔了過去!
“啪——”
白瓷酒盞精準落在喬斯左側的地磚上,碎片裂開,濺他一身一臉。
原本鬨笑成一團的水榭,瞬間像死一樣寂靜。
“嘶——”
喬斯反應過來,痛撥出聲,把身側的小倌一把推開,猛地站起身“你個小賤人,竟敢砸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