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只看覃惟, 把其他人忽略。
他觀察到她眼裡一閃而過的煩躁,後他們很快告了別,覃惟走向小區。
從昨晚到現在,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直至此時站在這裡, 他才大夢初醒。
以為找到覃惟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他們就能解開誤會, 可是卻忽略了一個事實:覃惟厭煩和前任有牽扯。
他現在是什麼身份?
分手的這些天,他一直恪守著這個原則, 怎麼忽然忘了?是因為聽到陸文心說她頻繁地去醫院嗎?
周珏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封印住了,沒辦法朝她走去。她厭惡他,他有什麼資格在這個時候去給她增加心理負擔?
覃惟一個人的時候明顯更輕鬆些, 她把貓放出來, 抱在懷裡玩了一會兒,小貓很親她,然後她們又繼續走了。
司機看他一直不動,不知道怎麼辦,下車來輕聲問了句:“周總, 今天回去嗎?
等覃惟在視線裡消失,周珏上了車:“先去酒店吧。”
*
覃惟前兩天跟李東歌通了電話, 在深夜裡,聊了很久。
她們四個人太久沒有促膝長談過了,覃惟當然知道朋友會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裡。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友情像沙漏一樣,她並不過分糾結, 只要大家過得好就行了。
李東歌安慰覃惟不要因此有負擔, 大家都是吃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慾的人, 生理和心理有點問題都很正常。你這麼通透,發現問題就及時打住,相信很快就能調節過來。
“東哥,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李東歌簡短地回答。
覃惟說:“我這段時間不工作去找你吧,你週末是有時間的吧?”
“那個……惟惟,我最近身體不不舒服,你也先好好休息。”李東歌婉拒了覃惟的請求,“等有時間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出去吧。”
有時間就是沒時間。
覃惟心中不免失落。她很想念自己的好朋友,有意將被消磨的友誼再拉近一些,卻遭到了拒絕。
周珏在酒店房間待了很久,在這個覃惟存在的城市,他不能毫無準備地去找她,卻又沒有離開。
他企圖構建一個完整的體系,推演與她談和的過程。
可是又想,那個他連名字都不願意提起的男生,一個卑劣的人,他憑什麼去打擾她的平靜?
周珏坐回沙發裡,頭有些疼,拿出手機打出幾個他從前沒在意過,昨晚又害怕的字眼。
開始真正地瞭解。
那天,她情緒爆發的背後是再也無法掩蓋的疲倦,長年累月的高強度工作,導致她腦子裡的一根弦毫無預兆崩掉了。
她感到焦慮,抑鬱,在很多事情上充斥著無力感,她的晉升之路看似一帆風順,卻正遭遇職場危機。
他當時對她說了什麼呢?
周珏心裡一悸,粗暴地扔了手機。分手以來他感到疑點重重的幕圍,終於被扯了下來。
卻難以接受。
陸文心說他只享受她的鮮活可愛,並沒有說錯,他愛她的生命力,卻下意識排除了她也會有消極情緒的可能性。
覃惟不是沒有跟他坦白過,她求助過幾次,他沒在意。
當時只想讓她做出最優選擇,讓她走得更高,滿足她在事業上的野心。
他清楚地感知到他受傷後,他們相處忽然變得和諧卻緊繃,他極力擺脫矛盾的境地。
以為工作成就是唯一辦法。
他不喜歡失敗,卻蠢到極致。
周珏起身去冰櫃裡拿酒,連喝幾口,難以接受自己親手傷害她的局面,長久維持的體面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或許,他不理解許多脆弱的情緒,不理解為什麼會忽然倦怠。可是他了解覃惟,知道她有多細膩,多可愛,他們也正是因此才會相愛。
如果當時他去抱抱她,而不是訓斥她,她是不是就沒有那麼難過?
他喝了太多酒,從窗邊走到沙發被腳下的地毯絆住,酒精麻痺了他的神經,踉蹌著,差點栽到地上,又扶著沙發扶手站穩,去拿手機。
接通後,那端傳來淡淡的聲音:“喂?”
他的嗓音卻突然卡主,在對方耐心快要消耗殆盡的時候,才問出一句:“那天,回去的路上哭了嗎?”
覃惟安靜了幾秒,毅然決然地回答:“沒有。”
周珏沉默著,覃惟也沉默,交錯著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現在不是我的老闆,也不是我的男朋友。”她現在終於可以理智,就像他說的那樣,理智地和他劃清界限,“你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互不打擾,是我們應該培養出來的默契。”
他低聲叫她的名字,“覃惟,我們見面談談。”
“你還想教訓我麼?”她並沒有因此產生出溫情,幾乎是應激的反應。
“我知道你對我、對工作都很崩潰,”他的聲音飄忽著,隱隱有一絲痛楚和混亂,“爭吵讓你感到厭煩,排斥我;這些我都清楚,”
覃惟打斷他:“如果你清楚我排斥你,我們就該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