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薄薄、馬蹄噠噠。

懸掛有旄旗的馬車進入章臺宮之內，焱闇走下馬車，隨著尚席宮的內侍向著嬴政所在的位置走去。

章臺宮是一個完整的宮殿群，包含了上朝、後殿、寢宮、後宮、內侍、侍女、侍衛、兵將的居住環境和辦公空間。

整個秦國大臣之中，馬車能夠在秦王宮內通行的只有寥寥幾人，這幾人是被秦王特許。分別是太師、太傅焱闇、相國呂不韋、秦國兩位大將軍王齕、蒙驁。

行走了片刻，焱闇見到了沒有處理政務的嬴政，身形挺拔的他站立在高樓護欄旁，遠眺宮殿之外。

焱闇走上樓，站在嬴政身邊，隨著他的目光看向上林苑所在的山脈。

嬴政“老師，身處王宮，天下之事在我眼中早已經變得模糊起來。”

“小政看不清楚這王宮之外所有的景色，他們都是人打扮之後畫在小政的眼前，讓小政再難看到這背後的真實風光。”

焱闇“能夠看到這一層，就證明小政你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了。”

嬴政“老師，帝王就是這樣的嗎？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粉飾過景色嗎？這樣對我來說，如何能夠真實的知道天下之事，聽到萬民之聲？老師所教導的知識不就難以真正的施行下去了嗎？”

焱闇“現在老師給你上最後一顆，也是最重要的一顆。”

嬴政行禮“老師指點。”

焱闇帶著嬴政坐回席上，將食案上的茶水倒滿，升騰起霧氣。

焱闇“你第一眼看這杯茶看到了什麼？”

嬴政“水。”

焱闇“接著又看到了什麼？”

嬴政“霧。”

“在之後呢？”

嬴政“水。”

焱闇“那麼在你眼中這到底是水還是霧呢？”

嬴政低頭思考，片刻，嬴政抬起頭道“水。”

焱闇點頭“世間萬物都可以歸納到這三種境界之中。”

“粗看是水，在看是霧，細看依舊是水。”

“一件事的本質是什麼，不論如何粉飾，它終歸會回到它的本質，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小政，記住。”

“看待一件事、物、人、戰爭、世間的萬事萬物都有三重境界。”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天下在你心中是什麼，那麼它就會是什麼，他人在如何粉飾，只不過是讓你陷入一層水霧之中，你只需要看透這層水霧，那麼隱藏在水霧之下的本質就會顯露在你眼底，毫無遁形之處。”

嬴政看著食案上的茶杯，他抬頭看著焱闇點頭“小政記住了。”

焱闇將茶杯中已經涼掉的茶水接著說道“身居高位，天下就是茶杯中的水，你就是茶杯。”

“身為茶杯的你的既要裝得下天下這杯水，也要裝得下被粉飾過的水霧。”

“水霧依賴於水，最後始終會散去，可水無論何時，它都存在於杯中，除非…。”

焱闇將茶杯拿起，將杯中茶水倒掉，他看著嬴政眼神極其平靜，沒有說任何話。

嬴政看著灑在木板上的水漬，他眼神閃爍。

嬴政站起身對著焱闇深深鞠躬行禮道“弟子永遠記得老師的教誨，時時謹記在心。”

焱闇“坐下吧。”

嬴政重新坐下，他看著焱闇道“老師，我能不能出宮再走一遍秦國，親眼看一看這個王國啊！”

焱闇轉頭跟隨嬴政的目光看向上林苑，焱闇說道“天子出巡，駕六馬以遊王國，巡王國之土，查天下之政，視萬民於野。”

嬴政看著焱闇“老師是答應了。”

焱闇“等到春搜之時，進行一次巡遊秦國即可。”

嬴政站起來“真的老師，春搜就可以出公巡遊秦國嗎？”

焱闇點頭“一趟巡遊半年的時間，這半年之中戰爭並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化。”

嬴政“那小政這就去安排，到時候出遊秦國。”

焱闇點頭。

嬴政離開高樓，前往大殿吩咐下去，太僕府接下來有的忙了。

天子出遊可不是簡單的駕著馬車就夠了，奉常府先是要祭祀，太僕府要提前前往指定的路線安排行宮，郎中令來安排禁軍跟隨，衛尉也要安排全國各地的衛所進行軍事保護，聲勢浩大無比。

趙姬聽到侍女的稟告，太師來了。

趙姬讓侍女領著焱闇進入，趙姬屏退左右讓焱闇坐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