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三也嫌棄這裡是義莊，更別提這裡還有這麼多叫花子的小孩子？環境既晦氣又吵鬧，當然不願意姜仲山在這裡教養他的小兒子。

卻沒想到，姜仲山因為他剛剛說得話，已經對他沒了什麼好印象，掃了一眼跟在朱老三旁邊的小男孩。這孩子...

朱達能的注意力早就被在院子裡玩耍的另外兩個小男孩給勾走了，他爹說帶著他來學習，朱達能是百般不願意的，可若是在這個地方學習，他倒是十分願意的。

大人戴著有色眼睛去看待這些穿著破爛，沒有爹孃養育的孩子，覺得他們絕對好不了，也生怕自己的孩子跟他們在一起會受到什麼不好的影響，會學壞，可對於像朱達能這樣的小孩子來說，倒沒有那麼明確的觀念。

在他看來，這些孩子雖然穿的破了點，身上髒了些，可和自己年齡差不多，那就都是可以成為自己玩伴的人，他自己家所在的小巷裡面，也有家裡面窮苦的人家，衣服穿得也不見有多好，身上髒得像是在泥潭裡面滾了，也不願意洗澡的人，也是大有人所在。

唯一讓他覺得好奇的，可能便是他無意間瞅到的眼前這個抱著小女孩的小哥哥的右手居然沒了兩根手指頭。

耳朵根本沒有聽他爹在說什麼，只是察覺他爹說話停了下來，便掙脫他爹牽著他的手，就跑到了段二的身邊，指著段二斷了兩根手指頭的手，便一臉驚奇的問道，“你的手怎麼斷了兩根指頭啊？”

聽不懂大人說話的在段二懷裡面坐著的只有兩歲的小十二，唯一對自己大哥的手指最敏感，哥哥姐姐們可是說了，只要提手指就是壞人，立刻便抬起頭來，瞪著眼睛看向了朱達能，“壞，壞...壞人，哥，疼....”

本來想要說話的姜仲山，眉毛一挑看向了段二懷裡坐著的小十二，小十二臉被抹得髒兮兮的，外面穿的衣裳也是十分破爛，但姜仲山個子高，眼睛尖，早就看見了小丫頭最裡面穿的那件衣裳，泛著光像是綢緞一樣的布料，這群孩子都是有故事的。

雖然，話還說不清楚，但也能從小十二這話語裡面，聽出她維護段二的意思了，小丫頭只是說說話，維護段二而已，可正在院子裡玩的另外兩個小男孩，聽到朱達能毫不避諱地指著他們大哥的殘障的手指頭，擼起袖子，就想來把還在屋子裡的人都找出來教訓這個壞男孩。

朱老三本來沒有觀察到段二斷了的手指的，經兒子這麼一提醒，這才注意到坐在門邊上的段二那本來應該拿筆的右手，可不就少了兩根手指頭嘛！

好嘛，原先只是擔心義莊晦氣和環境吵鬧，現在，絕對不能讓兒子和小偷待在一起啊，原來本是建議茶鋪裡去教自己的兒子，現在朱老三直接急得的手抖，直接指著姜仲山就說道，“這些孩子不僅是乞兒，還是小偷？那這兒可就是小偷窩了，如果，姜秀才非要在這裡教我兒子，那，那...”

朱老三正在腦海裡要不要把姜杏兒，嫁到自己家的事情說出來威脅姜仲山，可想著姜杏兒，有了身孕之後，眉開眼笑的大兒子，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姜仲山就這麼不管姜杏兒了，畢竟說到底現在他們什麼關係也沒有了，惹急了，姜仲山也不教自己的小兒子了，那他豈不是什麼都沒有撈著？

雖然因為經營豬肉攤，家裡比上普通人有些銀錢，但畢竟還是有的吃穿，就心滿意足的普通人，也做不出太惡毒的事情，姜杏兒既然懷了他家兒子的孩子，那娶了姜杏兒，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朱老三左右為難，卻沒注意到，院子裡的男孩，已經去義莊的屋子裡面逛了一圈，又叫了人來，拿著自以為可以當武器的木頭腿兒，樹枝扎的掃把，正在緩緩的向他們靠近。

更讓朱老三沒有想到，他的小兒子看著段二，慢吞吞的這才把自己還沒有說出來的，下半句話說了出來，“這手指怎麼斷的呀，疼不疼啊？我真羨慕你，就疼那麼一小下，以後都不用讀書寫字了吧！”

語氣裡的豔羨之意十分明顯，讓姜仲山逐漸沉下去的眸子，逐漸恢復了正常，自己答應給姜杏兒朱家一個進蒙學班的機會，以此來幫助姜杏兒能夠嫁進朱家，可若是，這孩子太過討人厭，他還沒有那個耐心去教導。

只能毀約，現在聽見朱達能這麼說，暗暗點了點頭，倒不是一個被大人汙染了，用有色眼睛去看人的孩子，那還可以教一教。冷冷瞥了旁邊的朱老三一眼之後，微微緩了緩語氣，朝朱達能直接問道，“你可願意，接下來的一個半月時間，每日都到這裡來，？”

朱達能在來這裡之前，他爹已經對他兒說了很多遍，是要來見一位秀才，教他讀書的，之前不願意，可見到這麼多玩伴，他爹有豬肉攤要顧，想來送了他必然要回鎮子上，隔得遠，就是他不讀書，想來他爹也管不著，他便可以和這些小孩日日玩耍了，眼睛一轉，朱達能就趕緊點頭，“我願意呀！”

回頭就跟他爹說道，“爹，你不是說，把我送到地方你就走了嗎？你趕緊走呀，等到收攤了之後，再來接我吧！”

之前聽到朱達能說羨慕自己大哥的時候，從屋子裡面拿著各種工具跑出來準備，把朱老三和朱達能趕跑的孩子們，小一個個都愣住了，這莫不是個傻子？

大哥為了能養活他們，去做了自己所不齒的事情，結果弄斷了兩根手指頭，手指頭剛斷掉的時候，大哥一連渾身燙，燙了兩天，差點沒有活過來，把他們嚇死了，好不容易好了一點，卻有時候睡夢中，也會疼得哼哼直叫。一直到傷口癒合了，大哥才不叫了。說到底大哥也還是十三歲的孩子。

他們生怕引大哥的痛苦記憶，從來不敢在他面前，提關於手指頭的事情，小十二就是受到他們的影響，所以才在朱達能說到這個事情的時候，就被小十二認為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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