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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鹿鳴花宴

“世子爺處處都好,家世好,品性好,才學好,前途好,也難怪會被太后瞧上,咱們就等著尚主的賜婚聖旨吧。”

男聲越飄越遠,直到再也聽不清的時候,小桃才敢出身道:“姑娘,他們說的可是薛世子薛懷?”

“嗯。”徐瑛瑛若有所思地應道。

小桃喜從心來,得意洋洋地說道:“大小姐可是白用功了,薛世子是被太后娘娘和柔嘉公主瞧上的人,哪裡輪得到她?”

小桃只覺得胸口堵著的那一口惡氣迎刃而解,歡喜之後,抬眸卻瞧見了怔惘著出神的徐瑛瑛。

“姑娘可是在為朱老爺一事煩心?”

此次鹿鳴花宴之後,寧氏定然會定下瑛瑛與朱老爺的婚事,如今時日無多,也不知姑娘會想出何等法子來脫身,若是當真嫁給了朱老爺,姑娘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每每思及此事,小桃都無比煩心。

徐瑛瑛攏回思緒,溫婉的容色不見半分愁色,反而浮出一抹如釋重負般的笑意,只聽她細聲細語地說道:“小桃,薛世子能被陛下贊上一句‘君子雅風’,必然是個虛懷若谷,心胸寬廣的人,絕不會對個溺水的女子見死不救,對嗎?”

小桃這時還不知她家姑娘冷不丁冒出來的這一句話是懷揣了何等意思,她也瞧不懂姑娘眸中掠過的浮彩流光是為何而來。

她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訥訥道:“應是如此。”

*

寧氏與徐若芝湊到了薛老太太跟前,百般殷勤地討好,薛老太太卻只是疏離淡漠地賜下了一盞糕點,這便打發走了寧氏。

徐若芝一出水榭,便惱怒不已地對寧氏說:“娘何必要在老祖宗跟前般低聲下氣,縱然老太太不喜歡我又如何?只要薛世子對我情根深種,她還能做個棒打鴛鴦的壞祖母不成?”

寧氏最是疼惜自己的女兒,聞言便道:“乖女兒,母親也是為了你好,你既不喜歡母親做小伏低,一會兒便要在薛世子跟前為母親爭口氣。”

話畢。

幾個小廝便抬了幾隻八仙木桌和兩臺纏枝芍藥的插屏來,詩宴即刻開場,徐若芝便娉娉婷婷地走了過去。

八仙木桌旁只設了兩把紫檀木太師椅,一把由柔嘉公主入座,另一把則虛置著無人敢坐。

不一時,貴女們都圍到了八仙木桌旁,鶯鶯燕燕湊在一處,比不遠處滿地遍野的山花還要再奇豔幾分。

此時涼風習習,春意漸深。

貴女裡最開朗大方的那一位便提議道:“不如就以‘鹿鳴’二字為題,限一炷香的時間,瞧誰寫出來的詩最有靈氣。”

端坐在紫檀木扶手椅裡的柔嘉公主取下了鬢間綴著璨亮東珠的玉釵,並道:“那本宮就來為各位才女添個彩頭。”

那玉釵價值不菲,又是柔嘉公主貼身之物,其間的榮耀恩勢自不必贅述。

各家貴女們皆是卯足了勁地要拔得頭籌。

徐瑛瑛便是在貴女們都凝神思索著手中詩句的時候走來了溪畔,起先她只是瞧了眼身前略顯湍急的溪水,綠油油水澤的泛著碧光,與湛藍的天色融為一體。

此刻她此起彼伏的心緒如潺潺溪流一般隨風流淌著,掙扎著求生的慾念和那一點淺薄的良知交纏著要分出個勝負。

最後盡皆淹沒在靄靄的水霧之中。

“薛懷。”

柔嘉公主欣喜地從扶手椅裡起身,朝著瑛瑛後頭的草長鶯飛的空地上望去。

風清雲朗,春意徐徐。

來人一襲月白色的對襟長衫,腰間環著通碧玉帶,綴下來的絲線隨著他沉雅的步調晃出搖曳的風姿。

待走近了些,徐瑛瑛才瞧見了薛懷的容貌。他身形偉岸挺朗,姿態如清竹高巖,雙眸溫潤,神色平和間又透著幾分矜貴的傲然在。

這便是名動京城的承恩侯世子——薛懷。

難怪柔嘉公主這樣的人物見了他都要喜形於色,再難握起女兒家的矜持。

徐瑛瑛也多瞧了他兩眼,最後便越到了插屏處,正立在她嫡姐和另外幾個貴女身後。

此時她的左側留下了不足一丈寬的空道,右側則剛好被八仙木桌以及小桃和幾個侍女堵住。

薛懷若要走到柔嘉公主身旁,要麼是繞一大圈子的遠路,要麼就是走徐瑛瑛身旁的空道。

自始至終,瑛瑛皆是安安靜靜地垂下眼簾,並沒有來回張望。

她暗自提起了心,柔荑緊緊攥著軟帕,暈出的薄汗沾溼了軟帕一角。

幾息後,薛懷果真挺立著往徐瑛瑛的左側走來,幾乎是在用一時間,瑛瑛身前的徐若芝驚呼了一聲。

女子尖利的聲響在寂靜的溪畔顯得如此突兀,可比這更為突兀的還是兩道一前一後的落水之聲。

徐若芝先捂住了自己吃了痛的腰肢,再去瞧身前被沾染了墨汁的宣紙,洶湧的怒意已然襲上心頭。

可在場諸人哪裡還有心思去搭理陡然驚叫出聲的徐若芝,也沒人在意她是遇上了何事才會突然發作。

柔嘉公主瞧見了溪澗裡的景象,率先白了臉,慌忙吩咐後頭的婆子和小廝:“還不快去救人?”

這時,徐若芝才後知後覺地調轉了方向,正好將溪澗內緊緊相擁著的一對男女納入眼中。

男子面如冠玉、器宇軒昂,即便烏髮被水浸溼了大半,即便落於如此狼狽的境地,依舊清濯過人、矜貴無雙。

女子則顯得極為瑟縮害怕,她的鬢髮與衣衫被溪水浸溼了大半,受了驚嚇的她無木可依,只能死死地攀住眼前的男子。

溼發蜂腰緊貼著寬硬胸膛,姿態親密到嚴絲合縫,著實令人眼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