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鬥要是知道他回來了，不可能不來。

刀劍付喪神們聽到有棲川鬱時的疑問之後不約而同地不說話了，他們都在思考著該怎麼告訴有棲川鬱時夜鬥失蹤的事情。

這樣沉悶的氛圍讓有棲川鬱時更加覺得不安，他差點以為夜鬥被抹殺了，否則眼前這群人怎麼會露出一副弔唁的表情來？

繼國緣一的話很直白：“夜鬥他失蹤了，就在你消失的第二天。”

有棲川鬱時怔愣住了。

他抿直唇線稍稍思考之後就明白了夜鬥失蹤的前因後果——夜斗大概是認為他的失蹤跟父親大人有關，畢竟緋之前恐嚇過他。如果是為了他，夜鬥還真的有可能跟著緋和父親大人走。

“嘖。”有棲川鬱時的心情一下變的不好起來，他看向繼國緣一，“緣音，一直沒有夜斗的訊息麼？”

繼國緣一搖了搖頭。

神明和神器之間的關係不像審神者和刀劍付喪神，神明和神器之間是無法透過相連的靈魂契約感受到彼此所在的位置的。夜鬥和緋之間同樣也有約定，但他感受不到緋的位置——要是他真能知道緋的位置，事情就不會變糟糕。

所以夜鬥離開了，繼國緣一也不知道夜鬥如今身在何處。

有棲川鬱時下意識的想起了做過的那個噩夢。

*

有棲川鬱時一直在想有什麼能夠找到夜斗的方法。

他回來也有好幾個小時了，現在已經是黃昏降臨的瘋魔知識，發紅的落日從樹影間落下，留下被剪碎的錯落斑駁的影子。

有棲川鬱時眯起眼睛凝視著釉瓷融了一抹緋色般的天際，他想起了他來到這個世界不久的時候，夜鬥對他說的話。

“只要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來到你身邊。”

——夜鬥是這麼說的。

名字是最短的咒，有棲川鬱時不知道這個方法有沒有用，但總而言之……他可以試一試。

因為這是夜鬥親口對他承諾過的，他相信夜斗絕對不會食言。

“夜鬥、”有棲川鬱時說出這個名字時像是在心中默唸了上千遍，他千迴百轉地緊抵著舌尖將這兩個字含著低語，“……夜鬥。”

*

夜鬥剛結束父親大人交代給他的新任務，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擦一擦臉上濺到的血跡，就猛然將視線投向了落日發紅的遠方。

夜鬥聽到了——他聽到了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那是他日夜都放在心頭想念的人。

他回來了。

——他回來了！

夜鬥握住刀柄的手指微微顫抖，長刀立刻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下一秒，夜鬥就已經不在原地了，他的味道一瞬間遠去了。

長刀在光芒一閃而逝之後就化作了頭戴白色天冠的緋，緋緊緊蹙起眉凝視夜鬥消失的方向，隨後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幾乎是在有棲川鬱時念完夜鬥名字的下一秒，他所呼喚的那位神明就在瞬息之間出現了。

“夜鬥！”

“夜鬥。”

和有棲川鬱時一起叫出夜鬥名字來的人是緋，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立刻沉下臉看向陰魂不散的緋。

“夜鬥，你沒有忘記吧？”緋緊緊盯著夜斗的背影，她的語氣十分不善。

緋在提醒夜鬥——如果不想有棲川鬱時繼續被時間溯行軍襲擊、又或是被其他東西給傷害的話，最好乖乖聽他們的話。

夜鬥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是優柔寡斷不敢跟父親大人決裂，是怕在這之後會被遺忘、會消失，他想保護有棲川鬱時，可是怕自己再也無法守在有棲川鬱時身旁。

有棲川鬱時抬起眼睛凝視夜斗的臉，他抬起手，用柔軟的指腹輕緩地替夜鬥拭去了臉頰上未淨的血跡。

他在夜鬥蒼青色的眼瞳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臉。

“閉嘴。”

有棲川鬱時的視線越過夜斗的肩，冷冷地直視著緋。

緋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有棲川鬱時的動作，她不知道有棲川鬱時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拔出了刀、又來到了她的面前。

鋒利的刀尖抵在緋的喉管上，緋能感受到脖頸間傳來的刀刃冰涼的觸感，只要她微微一動，刀刃就會割開她的喉嚨。

“夜鬥不需要你們。”

“如果沒有人記得夜鬥，那麼我會一直記得夜鬥。”

有棲川鬱時一字一頓，他璀璨金色的眼底跳躍著光火，緋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幾乎要被灼傷。

“如果沒有人信仰夜鬥，那麼我會一直信仰他。”

“他是我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