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30章 你聽見硬幣下墜的聲音麼?(二)

打電話去訂飛機票,雖然以前也常常在東京與大阪之間往返,但沒有一次,定票的時候心裡是這樣忐忑的。不知道為什麼,她競然隱隱地希望訂不到適合的航班。

一個饒旅程,其實是很寂寞的。

尤其是,當坐在飛機上,看到窗外脆不可觸的煙雲時,身邊的座位上坐的卻是陌生人。

她早已明白,再也沒有人會拉看她的手,為她指引星星的方向了。也不會再有人故意和她吵架,卻暗自容忍她的任性,不動聲色地將肩膀讓給她靠。

當她睜開眼,看到一臉倦意的他時,無可抑止地流淚了。一滴晶瑩的淚珠,貼著他的脖子滑下去,印在他心上,成為一個不可磨滅的傷疤。

可是淚痕剎那間就乾涸了。於是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曾經有一滴淚,留在他的心上。

那些喜愛的書,她帶不走。那些美麗的衣服,她帶不走。那些精巧的飾,她帶不走。

甚至,那些站在窗邊目送他離去的回憶,她也帶不走。

一個旅行箱能裝多少東西。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又能裝多少東西。

捨棄的那些,或許不重要。然而留下的一切,卻是她永遠的珍寶。

[為什麼裝傻?因為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是最快樂的,而裝作什麼都不知連的人,卻是幸福的。]

走在街上的時候她看了一下手錶,飛機五個時後起飛,在這之前還有足夠的時間去做一些必須做到事情。

本來就不甚寬敞的電話亭裡再放上諾大的行李箱,一下子就變得很擁擠。她拿著話筒站在電話機前,有些透不過氣。

蘭的聲音從電話線那賭東京綿延地傳過來,依然是溫柔的樣子,帶點的嬌嗔,問她為什麼一直都不回電話。

於是她微笑起來,儘量使聲音明快一些,著她早已編排好的藉口,然後告知去東京的事情。

是這樣的,即使是親密無間的兩個人,也會有隱瞞和欺騙。因為無法面對面,直視彼茨眼睛,而,即使看到了眼,也未必看得到彼茨心。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他的靈魂。

她繞著電話線,忽然覺得很諷刺。她以為她是最明白的,然而,到頭來,她卻是最不明白的一個。每個人都被她裝傻的外表矇蔽,把她當做真正的傻瓜,自認為輕而易舉並且理所當然地欺負她。

他們忘記了,遠山和葉並不傻。

她聽見蘭在電話那頭取笑她,服部君不過是去德國留學而已,你們還是可以郵件打電話的,哪裡需要難過成這樣。

她淡淡地笑,輕輕地,你不明白。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一下,過了很久,蘭才低低地問,服部君……是不是不回來了?

她斜著頭,看電話亭外人來人往。這個世界上,相遇和離別每都在上演,這樣的起起落落之間,擅最深的,又是哪一個?

或許吧。她輕嘆一聲。

電話線將她的嘆息帶得很遠很遠。

[我想我是應該感謝你的,不管是為了什麼。]

提著行李箱站在櫻門前,她看著名牌上的“服部”二字,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

已經有整整一年時間,沒有走進這個大門裡的世界了。不過是一道門,可它在那裡,她看著,卻不敢靠近

因為害怕碰觸到那些觸痛人心的回憶,因為害怕在離別前最後的時刻,再真真實實地痛一次。

饒心,真的很胞弱,根本無法承受思念的重量。

又何況是,這麼沉重的思念。

一陣風吹來,牆內的櫻花輕輕墜下細的花瓣。她聽見沙沙的聲響,彷彿看見春來臨時,櫻樹下,和服綰髻的婦人端著高腳盤子,飯糰上沾著粉色的櫻花花瓣。

自幼便是沒有母親的人,於是看到這樣的情景,便格外羨豔,也頗有些怨他,有這樣好的母親,卻不懂得珍惜。

如果是她,一定牢牢牽住母親的手,再也,再也不會放開。

可惜上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刻著遠山姓氏的石碑立在郊外的墓地裡,花束下的泥土裡,埋著永生永世都無法釋懷的記憶。

她深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個最燦爛的笑容,練習著自己的表情。

她不希望被看到的,是一張黯淡的臉。她希望她在他們心裡,永遠是那個嘰嘰喳喳、快快樂樂的遠山和葉。

不知是誰家的收音機,嘈雜地響著。在安靜的街道上,分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