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6章 恩威並施

“稟荀君,並無。”

“我要去炊上看看,爾等可在前頭帶路。”

“諾。”

小夏、小任前導,在諸人的扈衛簇擁下,荀貞下馬,挽韁入營。依軍法,營中禁驅馬賓士。

樂進等本曲的軍官步行在前引路。

每至一“什”之地,該“什”的隊率就會大聲下令,令新卒跪迎。

有的“什”裡的什長、伍長是荀貞的門客,兩下相見,荀貞依其人之姓格,在檢查過炊灶裡的伙食後,或溫言鼓勵,或說笑幾句,或故意板起臉,明為訓斥實為關心的教訓兩句。

他走過之處,出身鐵官徒、奴的新卒們竊竊私語“昨夜見荀君,平易近人,今見荀君,漢家威儀。”或又問本伍伍長、本什什長的“君與荀君很熟麼?”被問話的人往往會驕傲答道“當年荀君為繁陽亭長時,曾越境擊賊,當時我就隨從在荀君馬後了!”

絕大部分的鐵官徒、奴只是略知荀貞的事蹟,對他任繁陽亭長、西鄉有秩薔夫時做的那些事並不知曉,便會有人好奇詢問。說完越境擊賊,再又說撲滅第三氏,再又說一下荀貞潁陰荀氏的出身,再又說他愛民如子,再又說他“乳虎”綽號的來歷,這一說起來話就長了。

鐵官奴是奴隸,對荀貞這樣的人天然就帶有敬畏。鐵官徒雖是刑徒,都是觸犯法律的罪人,但罪人也是人,各有脾姓秉姓,或敬重讀書人,或敬重名門望族,或敬重武勇果決之人,或敬重愛惜百姓之人,荀貞這幾年的經歷實在豐富,從其中他們總能找到令他們佩服的地方。

荀貞一路行去,收穫了一路的敬服目光,留下了一路的嘖嘖欽佩之聲。

昨夜的示恩,可以使鐵官徒、奴中的桀驁之輩感念其好。

今早之示威,則能使鐵官徒、奴中的殲猾之輩敬畏其權。

巡過樂進之營,樂進等諸吏把他們一行送到另一側的營門。另一側是許仲之營,亦早有騎士過去通知過了。和樂進一樣,許仲也是全副披掛,帶著本曲隊率以上的軍吏在營門拜迎。

如巡樂進營時,荀貞把先前做的一套重新再做一遍。

……

如果此時從遠處的城頭上望去,可見兩面赤旗、二十餘人在營中緩行,凡其經過處,新卒們如風吹草偃,拜倒一片。城頭上也確實有幾個人觀望。

其中一人黑衣黑冠,頷蓄短鬚,乃是郭圖。

郭圖注目遠觀,望之良久,手扶城垛,嘿然嘆道“荀貞之實有將才!荀氏以儒傳世,而今竟有此子!昨夜吾聞城中有人收買被褥,言是給將士用,此必他之所為;今早炊煙方起,他又威儀巡營。恩威並施,此將軍練兵之道也。見微知著,五曰後他南下,能否獲勝雖非我所知,然以此觀之,必不致落敗。”

“這個荀家子有這麼厲害麼?”問話的是張直。

“君若不信,可拭目以待之。”

除了郭圖、張直,邊兒上還有費暢、王蘭、杜佑等人。他們都是被荀貞昨夜遣人入城收買被褥的舉動給驚動到了,因此今天一早就登城觀營,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郡主簿王蘭更是奉文太守之令前來觀看的。聽了郭圖的話,王蘭說道“若果能如公則所言,荀掾此次南下肯定不會失利的話,府君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

遣派荀貞率新卒南下,對文太守而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文太守雖不知兵家事,但在聽過郭圖、鍾繇等人的分析後,對“孤軍出城”的危險姓也不是不知,但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他必須這樣做,不得不這樣做。

荀貞和新卒的生死,他不在乎,可萬一荀貞全軍覆滅,對陽翟的守卒之士氣卻會是一個強烈的打擊,到的那時,波才萬一再挾大勝之威,復又回師北上,如何敵之?對此,他也是很有壓力的。因而,儘管波才已退,陽翟之圍已解,他還是睡不好覺。

杜佑和荀貞的關係不錯。他倆最早是在陽城相識的。在荀貞手刃了故鐵官長沈馴後,杜佑作為郡賊曹掾,奉太守之令前去收拾殘局。抄沈家時,杜佑中飽了不少私囊,也分給了荀貞一些。“一起分過贓”,也算是鐵關係之一了,而且杜佑儘管有貪財的毛病,在人際交往上還是挺真誠的,也有膽氣,又也是本郡名門士族的出身,這兩年來一直與荀貞處得不錯。

他遠望營地,觀荀貞巡營,看了會兒,說道“唉,惜乎我家不在陽翟,要不然,我家中門下頗有勇武之士,倒是可以選揀些出來,付與貞之,壯其聲威。”說到家裡,他又嘆了口氣,扶牆舉,放目南望,憂心忡忡地說道,“賊兵亂起,隔絕交通,也不知我家中有沒有遭賊。”

他家在定陵。定陵也是本郡在汝水以南的五縣之一。定陵杜氏乃是當地大族,養了不少賓客、徒附。

王蘭勸慰說道“至今尚無定陵失陷的訊息。荀掾不曰即將提軍南下,公則剛也說了,荀掾知兵,此去諒不致敗。只要不敗,有他這一支兵馬在,波才就會有顧忌,有顧忌,就不能放手南掠,就來定能保全定陵諸縣。”

“希望如此罷!”杜佑停了下,又說道,“貞之此行,若能救下汝南五縣,可就真的是我杜氏、我五縣百姓的恩人了。”

張直“哼”了聲,說道“說起選壯勇從荀家子南下,我倒是聽說了一事。”

王蘭問道“何事?”

“昨天下午,我家的一個家奴在街上聽說,辛家的那個玉郎,還有他從兄辛佐治,都有意選揀賓客、徒附,付與荀家子,從其南下呢!尤其那個玉郎,我聽說他還打算親自從之。”

玉郎,辛璦。辛佐治,辛毗。

張直轉對杜佑,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所以說啊,杜君也不必可惜家不在陽翟,我陽翟不缺英雄之士!”他此話似贊,然說出來,諸人卻皆聽出來他是在嘲諷。

杜佑知張直與荀貞有仇,畏他從父中常侍張讓的聲威,雖被波及受了嘲諷,心中暗怒,強自忍下,沒有說話。

王蘭笑道“辛氏與荀氏有姻親。我聞辛家玉郎、佐治與荀掾早就相識,尤其玉郎,他與荀掾的從弟文若交情不淺。今荀掾將要南下,辛氏自不會坐視旁觀,出些人,給他壯壯聲勢也是情理之中。”笑問郭圖,“公則,君家亦吾縣冠族,此次荀掾南下,你族中可有意助之?”

“不瞞王君,我還真有過這個想法。昨晚,我去了黃氏、淳於氏等本縣望族家裡,與他們商議助荀掾南下之事,奈何他們都無意於此。他們說的也對,若傾巢南下,萬一賊兵北上,誰來守城?南下事小,守城事大。王君,孤掌難鳴啊。若只我一家出人,最多數十丁壯,於事何補?所以,我雖有過此念,最終也不得不算了。”

郭圖這話說的不假。他昨晚還真去過黃氏、淳於氏的家中,商議過助荀貞南下之事。只不過,他的出點並不單純。南下擊賊有很大的風險,如果成功,也將會有很大的收穫,不管是功名、抑或是郡中的美譽。他就是為了這個功名和美譽有意出人的,——反正去的是他家的賓客、徒附,頂多一兩個族人,又不是他親自去,只是結果確如他所說,黃氏、淳於氏對此都沒甚興趣。只他一家,出幾十個人,即使從荀貞南下了,也不會起到什麼作用,因此罷了。

陽翟乃潁川之郡治,縣中大族甚多,前些天守城時他們出力不小,而如今當荀貞將要南下之時,卻只有辛氏有意出人相助。由此可以看出一則這些大族對荀貞南下不看好,二則也說明在關鍵時刻,這些豪強大族的眼中只有本家、本族的利益,真正能做到“毀家紓國”的家族畢竟是少數中之少數。

……

荀貞用了半個時辰將六曲巡過。